沈浪话音方落,那闲适调侃的语气,那将东西两派顶尖高手视作江湖卖艺般的轻慢姿态,瞬间激怒了在场一人。
“放你娘的屁!”
一声雷霆暴喝炸响,声震屋瓦。
虞照霍然起身,赤发无风自动,根根竖立,周身湛蓝色电光噼啪作响,狂暴炽烈的气劲将身旁酒坛瞬间震裂,酒液四溅,尚未落地便被蒸发成缕缕白汽。
他性格刚直暴烈,天生傲骨,连皇帝老子都不放在眼里,岂容一个来历不明的道人如此轻侮?
纵使对方显露的轻功近乎鬼神,他也夷然不惧!
“牛鼻子老道!装神弄鬼!把你虞爷爷当成街边要猴戏的了吗?想看手段?老子便让你看个够!”
话音未落,虞照右臂已疾探而出,五指箕张,掌心向内猛然一收一放!
“雷音电龙!去!”
轰隆——!
一声震耳欲聋的雷鸣仿佛自他掌心迸发!
一道粗如儿臂、凝练无比、闪耀着刺目蓝白色光芒的雷霆电劲,如同挣脱枷锁的狂暴蛟龙,携着毁灭一切的煌煌天威,撕裂空气,发出撕裂布帛般的尖啸,直轰沈浪面门。
这一击含怒而发,毫无保留,乃是雷部至高绝技之一!
电光所过之处,虚空扭曲,灼热的气浪扑面而来,显示出虞照虽怒却未失分寸,并未波及一旁的谷缜与陆渐。
东岛三尊脸色微变,暗自运功抵御那逸散的雷霆之威。
沈舟虚瞳孔一缩,指尖微微用力。
他们都想看看,这神秘的逍遥子,如何接下虞照这霸道无匹的一击。
面对这足以将精铁熔穿、将高手瞬间殛为焦炭的恐怖雷龙,沈浪却依旧笑吟吟地站在原地,甚至连衣角都未曾飘动一下。
就在那狂暴电龙即将噬体的刹那——
他不闪不避,反而微微张口,对着那咆哮而来的雷霆轻轻一吸。
这一吸,轻描淡写。
那原本狂暴肆虐、足以开碑裂石的雷霆电龙,竟如同遇到了无底深渊,又像是百川归海,身形骤然扭曲、收缩,化作一道纤细的蓝白色流光,嗖的一声,竟被沈浪一口吞入腹中。
滋……咻……
细微的电流声在沈浪唇齿间一闪而逝,他甚至还像是品味佳肴般,轻轻咂摸了一下嘴。
吞……吞了?!
吟风阁内,刹那间陷入一片死寂。
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如同白日见鬼,脸上写满了无以复加的震惊与骇然。
虞照那刚猛无俦、足以令江湖顶尖高手闻风丧胆的“雷音电龙”,竟被此人……一口吞了?!
而且看上去浑若无事,仿佛只是喝了一口凉水!
这……这简直是闻所未闻!匪夷所思!
虞照本人更是如遭雷击,僵立当场,一双虎目圆睁,满是难以置信之色。
他最能感受到,自己发出的雷霆电劲并非被化解或抵消,而是真真切切地被对方以一种无法理解的方式“吞纳”了!
对方体内仿佛有一个无穷无尽的虚空,瞬间容纳了他全力一击的雷霆之力!
沈浪拍了拍腹部,脸上笑意不减,目光扫过虞照,带着几分赞许:
“周游电劲,刚猛纯正,已得雷法三昧。可惜,光凭这个,还伤不了贫道。”
他语气平淡,却带着一种睥睨天下的绝对自信。
不等众人从这惊天逆转中回过神来,沈浪目光微转,先后落在脸色阴晴不定的赢万城和深沉如水的沈舟虚脸上。
他的笑容渐渐敛去,眼神变得深邃而悠远,声音依旧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仿佛天命般的威严,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劳烦二位,给你们的主子带个话。”
“告诉东岛之王谷神通,还有西城的那位假死的万归藏……”
听到“万归藏”三字,沈舟虚叩击扶手的手指猛地一僵,眼中掠过一丝极细微却无比深刻的惊悸!
万师……他……不是早已兵解……此人如何得知?!
沈浪仿佛没看到他的反应,继续淡然道:
“告诉他们,贫道逍遥子,将于今年九月初九重阳之日,在泰山之巅等候。”
“届时,他们若是不来……”
沈浪顿了顿,目光扫过全场,每一个被他目光触及的人,都感到一股发自灵魂深处的寒意。
“……那么,东岛与西城,也就没有继续存在的必要了。”
此言一出,石破天惊!
比方才吞下雷音电龙更加令人震撼。
这已不是简单的挑衅,而是宣战!
是对雄踞海外、威震西域的两大武林圣地的终极通牒。
口气之大,简直狂到没边。
一时间,阁楼上所有人,包括方才还怒火中烧的虞照、一直智珠在握的谷缜、心思深沉的沈舟虚、老谋深算的赢万城……全都愣住了,被这突如其来的、近乎荒谬却又带着可怕压迫感的战书震得心神摇曳。
此人究竟是谁?竟敢同时约战东西二岛的至高领袖?甚至扬言要抹去东西二岛?
赢万城脸色数变,最终化为一声干涩的冷笑:“阁下好大的口气!老夫必定将话带到!只望九月初九,阁下莫要后悔今日之言!”
他心中虽惊疑万分,但更急于将这天大变故立刻禀报岛王。
明夷与施妙妙亦是神色凝重至极,此事关乎东岛存亡,已远非擒拿谷缜可比。
沈舟虚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关于万归藏的惊涛骇浪,沉声道:“逍遥子先生之言,沈某也记下了。必当……设法转达。”
他语焉不详,心中却已翻江倒海。
“如此甚好。”沈浪满意地点点头,仿佛只是吩咐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他不再看东西两派众人,转而将目光投向场中仅剩的几人——谷缜、陆渐,以及仍自震惊不甘的虞照。
“戏看完了,杂耍的也散了。”沈浪哈哈一笑,周身那令人窒息的威严瞬间消散,又恢复了那副懒散闲适的模样,“贫道与这两位小友颇为投缘,便不多留诸位了。请便吧。”
东岛三尊与沈舟虚等人互望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急迫与凝重。
此刻,什么擒拿谷缜,什么私人恩怨,在这突如其来的、关乎门派存亡的惊天约战面前,都显得无足轻重了。
赢万城冷哼一声,率先拂袖转身:“我们走!”
明夷、施妙妙深深看了谷缜一眼,紧随其后,三人身影几个起落,便消失在江风之中。
沈舟虚亦对虞照沉声道:“虞师弟,此事事关重大,需立刻……”
他话未说完,虞照却猛地一摆手,赤眉紧锁,死死盯着沈浪,显然还不愿就此离去。
沈舟虚知他脾气,不再多言,对沈浪微一拱手,示意手下劫奴推起轮椅,也迅速离开了这是非之地。
转瞬之间,方才还热闹非凡、杀机四伏的吟风阁,便只剩下沈浪、谷缜、陆渐,以及倔强留下的虞照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