挑选好吉日,礼部便按照祖制忙得脚不沾地。
采买朱红绸缎装饰宫墙,调试编钟礼乐,安排百官排班次序,
连京都街头都挂起了喜庆的大红灯笼,处处透着热闹,
只是这份热闹下藏着几分仓促——老皇帝驾崩多日,再拖延登基恐生变故。
杨鸿儒捧着厚厚的《大武礼制》,逐字核对登基流程,
指尖划过书页时都带着几分谨慎,生怕半点差错;
沈敬章则亲自督查禁军布防,每到一处都细细叮嘱,确保大典当日万无一失。
君元辰穿着新制的玄色龙袍,金线绣的龙纹在光下泛着柔光,
只是礼服按成年规制赶制,他身形尚单薄,撑着厚重的衣料略显得有些空荡。
腰间玉带松松垮垮挂着,走两步就往下滑,
他趁着没人注意,悄悄伸手拽住玉带两端往中间收,
勉强系出能稳住的弧度,抬手理袖口时,指尖还带着点少年人特有的局促,
连耳尖都悄悄泛红,却又强撑着不让人看出窘迫。
陶云淑站在一旁,一身正红色的皇后朝服衬得她肌肤胜雪,
鬓边插着赤金点翠的凤凰步摇,步摇垂落的珠串随着呼吸轻轻晃动,眼底的紧张藏都藏不住。
她指尖轻轻攥着裙摆,连呼吸都放得极轻,像是怕惊扰了这庄重又紧迫的时刻。
“别紧张。”
君元辰侧过头,声音压得很低,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清澈,却多了几分让人安心的力量,
“有先生在,还有朕在。”
说罢,他指尖悄悄碰了碰陶云淑攥着裙摆的手,
动作轻得像羽毛拂过,却让她瞬间定了神。
陶云淑抬头望他,见少年眼底满是笃定,没有半分慌乱,
心头的紧张竟消散了大半,轻轻点了点头,攥着裙摆的手也松了些。
魏良才站在不远处,看着这对即将成婚的少年少女,
忽然想起李子游送的那道符,连忙走上前,刻意压低声音:
“元辰,云淑,道长那道符呢?”
“眼下干旱多年,那道符是我专门为你求的,若是大典使用可以唤来一场大雨,不仅是天大的吉兆,更能让百姓归心。”
这话一出,君元辰和陶云淑都愣了愣,连忙低头摸索。
君元辰下意识摸了摸龙袍袖口,才猛然记起这龙袍是新制的,压根没地方放符,自然不在身上;
陶云淑也在梳妆台抽屉、衣料堆里仔细找了一番,却连符纸的影子都没见着。
两人对视一眼,皆是焦急——那可是先生专门求来的,
若是丢了,可就辜负了先生的一番好意。
“我想想……”
陶云淑忽然停下动作,指尖轻轻敲了敲太阳穴,眉头微微蹙起:
“当日我把它放进道长送的米袋子里了!”
三人连忙快步走向偏殿的储物架,
陶云淑伸手取下那袋米,刚一打开袋口,便惊呼出声:
“天呀!这符怎么把米都吃完了?”
君元辰和魏良才凑上前一看,袋子里的米已空空如也,唯有一张黄符纸静静躺在袋底,
纸面不仅没破损,反而更显鲜亮,边角还泛着淡淡金光。
魏良才伸手取出符纸,指尖触到纸面时,
竟能感觉到一丝温润,不似普通纸张的冰冷。
“这符……还能用吗?”
魏良才喃喃自语,眼底满是诧异。
就在这时,王天龙快步走进来,玄色披风沾着宫外尘土,对着君元辰躬身行礼:
“陛下,吉时已到,杨大人已在金銮殿等候陛下。”
君元辰握着符纸看向魏良才,眼神带着询问。
魏良才沉吟片刻,将符纸递回:
“死马当活马医!道长既说它有用,待会儿登坛祭天毕,你当众抛向空中便是。”
君元辰紧紧攥住符纸,点头道:“先生放心。”
陶云淑上前,轻轻帮他理好龙袍衣襟:
“陛下,登坛祭天是大事,放宽心,一切都会顺顺利利的。”
殿外编钟礼乐响起,浑厚悠扬。
君元辰深吸一口气,转身走向殿门,陶云淑、魏良才与王天龙紧随其后。
金銮殿前广场上,百官早已列队,见新皇走来,齐齐躬身:
“臣等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君元辰走到丹陛之下,杨鸿儒手持玉圭缓步上前,声音苍老有力:
“请陛下登坛祭天,承袭大统!”
君元辰沿汉白玉台阶走上祭天台,坛上礼器齐备,青铜鼎中檀香袅袅。
他按礼制行三拜九叩之礼,杨鸿儒在旁唱礼,顺利完成祭天仪式。
此时日头正烈,晴空万里无云,广场上的百姓额角渗汗,
难免透出些不耐——天旱三年,这般炎热更添焦躁。
仪式毕,杨鸿儒刚要宣“请陛下接玺”,君元辰忽然抬手,从袖中取出那道黄符。
百官与百姓皆是一愣,不知新皇要做什么。
君元辰高举符纸,语气庄重:
“朕承天命掌大武,首愿便是风调雨顺、百姓安居!”
“今日便用此物,向苍天求一场甘霖!”
说罢,手腕轻扬,将黄符猛地抛向空中——符纸刚离手,便化作一道金光直冲云霄。
刹那间,原本晴朗的天空竟迅速聚起乌云,云层越积越厚,隐隐传来雷声。
“要下雨了?”
百姓中有人急切惊呼,纷纷仰首望天。
不过片刻,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落下,
起初零星几点,很快便成瓢泼大雨,滋润着干涸的土地。
广场上的百姓瞬间欢呼起来,连百官都忘了礼仪,伸手感受雨水清凉。
杨鸿儒又惊又喜,连忙高声喊道:
“吉雨降世,乃苍天庇佑!请陛下接玺,册封皇后!”
陶云淑此时走上祭天台,站在君元辰身侧。
沈敬章捧着玉玺上前,君元辰接过,沉甸甸的触感让他心中涌起责任感。
他转身面对众人,声音清亮坚定:
“朕即位后,必勤政爱民,轻徭薄赋,让百姓安居乐业!”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欢呼声与雨声交织,响彻云霄。
祭天与册封仪式毕,君元辰携陶云淑步入金銮殿,百官随后列阵。
殿内烛火通明,龙椅上方“正大光明”匾额熠熠生辉,他抬手示意百官平身,
目光扫过阶下臣僚,语气沉稳地开口:“今日吉雨应兆,乃大武之幸、百姓之幸。
朕既承大统,当立新年号,以昭新政气象。”
语落,杨鸿儒手捧空白诏书上前,君元辰取过朱笔,凝神写下“灵曜”二字,
随即颁布首道诏书,昭告天下:“自今岁起,改元灵曜,愿灵气普照,国泰民安,开创万世之基!”
诏书由内侍官持出,快马传至京都街头,百姓闻之夹道欢呼,
敲锣打鼓庆贺新朝新纪元,连空气中的雨丝都似带着喜庆的暖意。
登基大典后便是成婚大典,皇宫红绸满挂,礼乐不绝。
君元辰牵着陶云淑走进坤宁宫,红烛映得两人脸颊泛红。
陶云淑轻声道:“陛下,这雨定能让百姓好过些。”
君元辰握紧她的手:“有你,有先生,有百姓支持,大武定会越来越好。”
窗外雨还在下,京都街头,百姓提着灯笼踩雨道贺。
魏良才站在宫门外,望着雨中皇宫,嘴角含笑——大武的好日子,才刚刚开始。
没人留意,高空中的云层里,两道身影正厮杀得难解难分。
一位白衣广袖的青年男子,衣袍绣着云纹,手中书卷悬浮,周身绕着文字法则。
他指尖一点,书页化作金光直刺对面:
“本座掌世间记录之责,常游走天下,这滴灵气理应归本座”
对面青袍老者须发皆白,袖中飞出剑形书影,裹着墨色法则迎上:
“放屁!”
“世间术法,皆出自本座之手,这滴灵气,理应归本座,倒是你每日只知记写,有何功劳?”
两人法则碰撞的余波隐在云层里,只搅得雨势更急。
而这场被陶云淑误促成的“灵雨”,早已不是凡水:
广场老臣皱纹淡了,街边妇人腿疾松快,连石缝都钻出嫩芽。
凡被雨淋到的人,都得了益处,这也代表着大武正式灵气复苏了。
云层中,青年抓出破绽,书卷爆发出金光逼退老者,
伸手去抓那滴泛着光的“新时代第一灵气”。
这灵气是人族新帝许来的首滴灵气。
他们吸之能重活一世,普通人吸之能脱胎换骨。
可灵气忽然一坠,径直砸向京都南门,
正仰躺竹椅、跷腿悠哉悠哉睡懒觉的小统领苟小宝身上。
他只觉胸口一暖,磅礴气息涌遍全身,茫然抬头时,
云层里两道身影已消失,只余下一声不甘的怒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