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节的热闹气氛渐渐散去,贾琮很快便重新投入到紧张而规律的文武学习之中。
时光飞逝,转眼便到了草长莺飞的二月。在此期间,贾琮凭借过人的记忆,结合本朝的文风用语,已将《三国演义》的前四十回默写、修改完毕。他琢磨着,等县试一过,便寻个合适的书坊,将这书稿卖了,看看能否打开一条新的财路。
这一日清晨,贾琮正准备出门前往南城聂师父处习武,院门却被人“砰”地一声推开,一个清脆爽利的声音响起:“琮三哥!”
贾琮抬头一看,竟是史湘云!只见她穿着一身鲜艳的衣裳,梳着整齐的辫子,脸上带着明媚又略带狡黠的笑容,一阵风似的跑了进来。原来贾母近日又将这活泼的侄孙女接来了府中小住。
湘云跑到贾琮面前,双手叉腰,故作生气状,嘟着嘴道:“琮三哥!你好偏心!林姐姐、二姐姐、三姐姐、四妹妹都收到了你的年礼,为何独独没有我的?莫非是瞧不起我?”
贾琮看着她这副娇憨率直、毫不做作的模样,心中非但不觉得无礼,反而涌起一股由衷的喜爱之情。这姑娘性格开朗活泼,身处逆境却心态乐观,活得自在真实,喜怒哀乐皆形于色,在这压抑的深宅大院里,如同一道灿烂的阳光。
他忍不住笑道:“云妹妹这是哪里话?我岂是那等厚此薄彼之人?再说了云妹妹这么漂亮可爱,忘了谁也不能忘了你啊!给你的礼物早就备下了,保准你喜欢!只是过年时你回史家了,我想送也寻不着人啊!”
湘云一听,顿时转嗔为喜,脸上笑开了花,像只偷到腥的小狐狸,嘻嘻笑道:“这还差不多!快拿来我瞧瞧!”
贾琮转身从柜子里取出一个长条形的木盒递给湘云。湘云迫不及待地打开,只见里面是一套制作极其精巧的打猎用具:一张小巧却力道十足的红漆描金短弓,一壶同样精致的箭矢,还有一套崭新的投壶用具。这正是她平日里最爱玩的!
“呀!真好看!我喜欢!谢谢琮三哥!”湘云爱不释手,高兴得几乎要跳起来。她小心翼翼地将盒子放在一旁,又从自己随身提着的一个布袋里掏出一个布包,塞给贾琮,脸上微微泛红:“喏!这是…这是我给你准备的!可不许嫌弃!”
贾琮接过打开,里面竟是一条宝蓝色缎面腰带,上面用银线绣着简单的云纹,针脚细密匀称,一看便是下了功夫亲手所做,绝非外面买得到。
贾琮心中感动,连忙道:“怎么会嫌弃!我正缺一条好腰带呢!云妹妹这礼物送得太是时候了!我很喜欢,非常喜欢!”他当即就将旧腰带换下,系上了这条新的。
湘云见他如此郑重其事,还立刻换上,心中更是欢喜,脸上红晕更深,笑得眉眼弯弯。见贾琮一副要出门的样子,她也不再耽搁,抱起自己的礼物盒子,像来时一样风风火火地告辞跑了。
又过了几日,在赵府学习时,赵文渊下值回来,将贾琮叫到书房,神色平静地道:“琮儿,县试在即,需五名本县廪生联合作保方可应试。我估摸着,贾府之中,未必有人会想得起替你张罗此事。为师已替你寻好了五位可靠的廪生,替你作保,名字也已报了上去。你只需安心备考,届时准时赴考便是。”
贾琮闻言,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他确实未曾想到这一层,若非老师细心安排,他恐怕连考场大门都进不去。他深深一揖:“多谢老师!弟子…弟子…”竟有些哽咽。
赵文渊摆摆手,温声道:“不必如此。安心读书,考出个好成绩,便是对为师最好的报答。”
县试当日,天光未熹,寒意尚浓。贾琮的小院却已透出灯火,人影绰绰。
最先到的是黛玉。她披着一件莲青斗纹锦上添花洋线番羓丝的鹤氅,手里捧着一个小小的暖炉,身后跟着紫鹃。见贾琮已收拾妥当,她走上前,从袖中取出一个精巧的香囊,递了过来,声音轻柔却带着关切:“琮三哥,这是我昨日去栊翠庵求的,里面放了安神的香料,你带在身边,考场之上或可宁心静气。”那香囊针脚细密,绣着一株清雅的兰草,显然是亲手所做。
贾琮心中感动,郑重接过:“多谢林妹妹费心。”
紧接着,迎春、探春、惜春也相携而来。迎春话不多,只将一包自己亲手做的、易于存放的糕点塞进贾琮的考篮,柔声道:“饿的时候垫垫肚子。”探春则爽利地笑道:“琮三哥,凭你的才学,定然马到成功!我们等着你的好消息!”惜春则扯着贾琮的衣角,小脸上满是认真:“琮三哥,加油!”这是她跟贾琮学的新词儿。
这时,史湘云也风风火火地跑了进来,拿出一个崭新的水囊:“琮三哥!考场里肯定没甚好水喝!我给你备了干净的!”
最后到来的竟是王熙凤。自那次贾琮为她戴簪之后,她见到贾琮就忍不住脸红心跳,好几次险些被人看出端倪,吓得她好长一段时间都躲着贾琮。但今日是贾琮人生中的重要关头,她思前想后,还是决定前来送一送。只是见到贾琮,仍忍不住狠狠瞪了他一眼,眼神复杂,既有鼓励,又有羞恼。她站在院门口,似乎有些犹豫,最终还是迈步进来。平儿跟在她身后,手里提着一个食盒。
王熙凤目光扫过院内众人,最后落在贾琮身上,对平儿示意了一下。平儿上前打开食盒,里面是几样极其精致、一看便知是出自大酒楼名师之手的点心。
“喏,”王熙凤语气尽量显得平常,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别扭,“带些这个去。好好考,别…别丢了咱们府上的脸。”说到最后,似乎觉得语气太硬,又补充道,“考完了…有赏。”说完,终究没忍住,飞快地瞪了贾琮一眼,眼神复杂,似嗔似怨,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鼓励。
贾琮被她这一眼瞪得心头一跳,连忙低头拱手:“多谢二嫂子,琮定当尽力。”
在一片真诚的祝福声中,贾琮提起师母和赵家大嫂准备的考篮,心中暖意融融,大步走出了院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