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仙姐姐刘一非在人群中格外显眼，没人能忽视。
他一眼就看到了旁边的孙祺，正好有事要找他，田壮便转身折返。
“田主任”、“主任好”、“田老师”
“嗯，都好。”
虽然专程来找孙祺，田壮还是先向刘小丽点头示意，然后和刘一非聊了起来。
“一非终于毕业了，开心吗？”
“嗯，特别开心。”
“哈哈，毕业只是人生的一个阶段，未来的路还长，别松懈，继续磨练演技，成为让学校骄傲的好演员。”
年纪大了的人，总喜欢时不时地教导晚辈，讲些所谓的经验。
孙祺在一旁小声嘀咕。
他对田主任一直心存敬意，毕竟在导演方面给过他不少帮助，但对田主任爱摆架子的毛病，他私下里也经常吐槽。
和孙祺不同，刘一非非常珍惜前辈的关心。
她恭敬地向田壮鞠躬，并认真地说：“谢谢田主任，我一定不辜负学校的期望。”
田壮点点头，斜睨了孙祺一眼，眼神中带着“看看，这才是尊师重道”的意味。
见孙祺毫无反应，他板起脸说道：“小子，《那些年》的初剪版我看过了，整体还算过得去。”
孙祺强忍着笑，模仿刘一非的样子鞠了一躬，挤出一个夸张的笑容：“多谢田老师。”只是那笑容显得十分勉强。
田壮心里虽不痛快，但也懒得计较。
只要不谈电影，他平时其实挺爱说笑的。
话锋一转，他问：“假期有什么计划？”
孙祺不明白田主任为何突然关心他的假期，便如实回答：“把《那些年》后期做完，再准备歌曲，其他应该没别的事了。”
“正好，你抽空拍个短片，开学交给我。”
“？”
孙祺一时没反应过来。
自己又不是导演系的，怎么作业还摊到他头上了？再说拍短片也得花钱。
对方似乎看穿了他的想法。
“什么，年底有个短片大赛，给你个参赛机会。
你又投资又唱歌的，还拍不起个短片？”
“不是，田老师，我是表演系的。”
“少来，你那点想当导演的心思，比司马昭还明显，谁看不出来？”
孙祺心想，就算想当导演，也不是从拍短片开始的。
他原本打算执导一部电影，已经进入筹备阶段，就等着《士兵突击》的结果。
经过两部电影、两部电视剧的历练，他觉得自己已经算得上是熟手了，各个环节都摸得差不多，相关人才也储备了一些，完全可以自己组队了。
所以，他并不太想接这个任务。
“想是想，但是……”
见孙祺支支吾吾地找借口推脱，田壮顿时火了。
“给你机会正好检验一下你的水平。
最终入选的作品会送到国外参赛，多少人求之不得的机会，你还在这儿犹豫。”
“欧洲三大电影节吗？那……那行吧。
题材有要求吗？”
一听能送到国外参赛，孙祺立刻来了兴趣，马上答应了。
不是他崇洋**，而是国内一些影视奖项实在让人无语。
“瞧你这德行~”
被老头子这么一说，孙祺也不在意。
“题材不限，但要是正式送出去参赛，肯定要过审，这部分你自己把握，我不提建议。”
孙祺没想到，这老头还挺明白，知道他不太清楚审查标准。
“时长有要求吗？”
“最多三十分钟，不过我建议你别超过二十分钟。”
孙祺点点头，表示明白了。
“行了，我走了，你上点心。
有需要就给我打电话。”
说完，他朝刘一非和刘小丽点了点头，背着手哼着歌，慢悠悠地走了。
刘小丽原本以为田壮导演是来找刘一非的，这时才反应过来是来找孙祺的。
不过她转念一想，老田也不过是个在学院教书的第五代导演，也就没太在意。
孙祺正想着拍什么短片，旁边的刘一非忍不住问：
“你打算拍什么？”
她那副好奇的样子，像极了一个急着参与游戏的小孩。
孙祺两手一摊，笑着说：“哪能这么快就想好。”
“那等你想好了……”
“非非，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该走了。”
刘一非话还没说完，就被母亲打断了。
她只好闷声应了一声，原本神采飞扬的样子一下子暗淡下来。
孙祺看着这位瞬间低落的“神仙姐姐”，心里觉得好笑，但没多说什么。
“孙祺，我和非非先走了，录歌时间定了再联系。”
“好的，刘阿姨。”
临走时，刘一非频频回头向他挥手，还调皮地做了个鬼脸。
孙祺不由自主地摇头笑了笑，觉得这对母女都很有意思。
关于电影《那些年》的主题曲，他已经想好了。
原版同名歌曲太经典，他不打算换，决定继续用。
另外，他还准备了两首插曲，自己唱一首，另一首女生歌曲则交给“神仙姐姐”来唱。
由影片女主角演唱插曲，再加上她刚出新专辑的热度，这无疑是一个很好的宣传点。
当初《那些年》的投资预算并不宽裕，扣除演员片酬、拍摄成本以及基本完成的后期制作，剩下的钱已经不多了。
上映前的宣传只能从简，首映式可能还得靠学校的人情才能办成。
所以能省就省，只能借“神仙姐姐”的人气来造势了。
当天下午，杨帆从外地回来，带来了《士兵突击》首轮播映的合同。
对很多80后、90后来说，21世纪头十年，每个周末几乎都是在芒果卫视的娱乐节目里度过的。
那时候网络还不普及，电视机是主要的娱乐工具，一打开电视就是芒果卫视，甚至有人开玩笑说“芒果台的广告都比别家好看”。
但到了新世纪第二个十年，各地方卫视纷纷崛起。
江浙卫视、东方卫视、江南卫视等陆续推出有特色的节目，其中发展最快的是江浙卫视。
江浙电视台自1995年起通过卫星传送节目，2002年率先在省级电视台中完成三台合并改革，整合了原本由无线、有线三个台管理的六个电视频道，通过体制改革、频道整合与资源优化配置，实现了跨越式发展。
如今，江浙电视信号已有效覆盖全国及周边40多个国家和地区，触及约20亿人口，被全国95%以上的有线电视台转播，拥有超过一亿四千万的固定观众群体。
同年，张继忠执导的《天龙八部》在江浙电视台首播，这部现象级电视剧使江浙卫视收视率大幅上升，广告收入也迅速增长。
当时，杨帆正是在这个阶段结识了江浙电视台电视剧中心的购片主任周彤梅。
他在担任《天龙八部》制片助理期间，负责与江浙电视台的实际对接协调，展现出细致认真、条理清晰的工作风格，并善于审时度势，给周彤梅留下深刻印象。
三年后，杨帆离开张继忠团队，首次**运作一部电视剧，主动联系上周彤梅，并坚定保证剧集质量。
出于对杨帆能力的信任，周彤梅对该剧产生兴趣，特意抽出时间观看了他带来的《士兵突击》。
看完后她深受触动。
作为女性，她的丈夫是军人，因此能深刻理解剧中“不抛弃、不放弃”的军人精神和感人至深的战友情谊。
该剧以看似憨厚的许三多为主线，讲述了一个华夏底层男性如《阿甘正传》般的成长历程。
这部剧品质出色，甚至可以说非常优秀，但与当时国内电视剧市场的主流题材存在明显差异，对周彤梅而言，这意味着不确定性和较高风险。
看片后她犹豫不决。
在行业多年，她深知并非所有好剧都能获得观众认可，有时甚至适得其反，就像《大话西游》曾经的经历。
但她也不愿轻易放弃——江浙电视台电视剧部门近年来缺乏爆款，当年的《天龙八部》似乎难以超越。
此时已是2006年下半年，江浙卫视年均收视率在全国省级卫视中跌至第九名，即将掉出前十，台领导不断施压。
在她看来，《士兵突击》或许是一个突破的机会。
就在她犹豫之际，杨帆又增加了一个筹码：这部剧不收取固定费用，愿意签对赌协议。
这个消息让周彤梅心中的天平开始倾斜。
江浙电视台并非资金紧张——作为南方经济大省的卫视平台，其财力与实力不容忽视。
但若高价购买一部收视率不高的剧集，杨帆作为购片负责人，难免会受到质疑。
杨帆的建议让她放下了顾虑：即使《士兵突击》播出后收视不佳，至少没有花钱，这个理由勉强能应付台里议论，减少对她个人的影响。
周彤梅回到电视台后，重新仔细查看了台里已安排或申请的其他电视剧。
不得不说，看过《士兵突击》之后，再看其他剧集，对她来说毫无兴趣，难以接受。
她反复考虑了三天，最终决定冒险一试。
不过，她仍希望杨帆能再加一道保障——找一家国内知名的制片方为《士兵突击》背书，这样既能增加她购剧的说服力，也能降低失败对她个人的影响。
于是，孙祺特意请张果立出面帮忙。
张果立在华语影视圈颇具名气。
有了他的公司——京城果立常升影视文化传播公司的参与和担保，接下来的事情顺利了许多。
最终，杨帆代表孙祺工作室，与果立常升影视公司一起，与江浙电视台电视剧中心主任周彤梅签订了《士兵突击》的购片合同。
双方约定的是对赌协议。
或许是因张果立公司的介入，也可能是江浙电视台作为老牌媒体需要顾及形象，周彤梅拒绝了杨帆提出的免费播放建议，而是以每集1万元的象征性价格，买下该剧的首轮播放权。
双方约定，根据播出后的平均收视率进行阶梯式对赌：以1%为基准，未超过则价格不变；每多一个整数百分点，单集价格增加10万元，上限为100万元。
此外，江浙电视台在同等条件下拥有优先购买第二轮播放权的权利。
合同签订后，孙祺当晚选了一家新开的烤肉店，邀请康宏磊一起为杨帆接风。
虽然休息了一下午，奔波了一个月的杨帆脸上仍有些疲惫。
饭桌上，孙祺点了各种烤肉和菜品，三人要了几瓶啤酒，边吃边聊。
“凡哥，辛苦了，我敬你一杯。”
“小杨，真是受累了。”
孙祺和康宏磊举杯向杨帆致意，感谢他这一个月的奔波。
杨帆也举杯一饮而尽，摆摆手说：
“没什么，以前在张总手下也是这么跑的。
但这次不一样，这是我们的项目，心里感觉完全不同，每天都很有干劲。”
说到这里，他略带疲惫的脸上露出一丝兴奋。
果然，只有自己的事业才最让人上心。
杨帆并没有因为自己在《士兵突击》中投资份额不多而有怨言。
当初孙祺并非不愿意多投，而是他自己这些年花钱大手大脚，已经所剩无几。
他爱面子，不想开口借钱，所以最后只投了五十万。
“江浙电视台什么时候能播？”
康宏磊更在意具体的播出时间。
一方面是要给八一厂一个交代，另一方面他自己也急。
《士兵突击》是他近两年的心血，而且这次他还破天荒地陪着孙祺和杨帆这两个年轻人一起冒险，自然不能不关注。
“具体时间还没定。
周姐——也就是江浙台购片主任周彤梅——跟我说，她会尽量协调，大概在九、十月份。
这已经是最快的安排了，暑期黄金档我们还进不去。”
孙祺点点头，表示理解。
能在上星台播出已经是很不错的结果了。
其实华艺也可以做到，但他们想尽快回本。
虽然说是甩卖，但当初第一轮报价始终坚持每集十万，这个价格对上星台来说还是有点风险。
所以没卖出去——毕竟不是谁都有孙祺的胆量，敢提出免费播放、对赌分成。
“咱们这部剧还有剩余资金吗？能不能做点简单宣传？”
“差不多用完了，都花在公关上了。
你以为光靠我这张脸就行？总得有个敲门砖。”
康宏磊有些不安，开始问宣传的事。
孙祺赶紧安慰他：“康导，别担心，我对这部剧有信心，没问题的。”
“嗯，我也是太着急了。”康宏磊情绪缓和了一些，意识到自己是太在意了，仰头干了一杯酒，不再说话。
孙祺明白他现在压力很大，其实自己心里也没底。
他几乎把重生以来的所有钱都投在这部剧上了，要是出问题，自己也得完蛋。
正想着，杨帆跟孙祺提起工作室的事：“小祺，你这工作室该招人了。”
“怎么了？”孙祺有点疑惑。
“第一部电视剧马上要播了，万一火了，宣传、采访、联络……一堆事。
你指望我一个人全帮你搞定？地主家也不能这么使唤长工吧。”杨帆开玩笑地说。
不过这话确实有道理。
现在孙祺的工作室，音乐部分由王敬天帮忙，影视方面只负责版权管理。
但电影《那些年》和电视剧《士兵突击》即将陆续上映，作为投资方和版权方之一，工作室的业务量肯定会猛增，不能再依赖两位哥哥了。
“嗯，知道了凡哥，最近确实有点紧。
等咱们这部剧卖得好，如果收益不错，说不定直接升级成公司。”
“哈哈，行，那我等着，到时候可别忘了我。”
杨帆听后笑着接话。
“好说，咱俩谁跟谁。”
两人玩笑一番，气氛轻松，康宏磊也放松了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