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云瑞把手机屏幕转向众人，那上面白纸黑字的一行小字，像一根烧红的铁钎，烫着每个人的眼睛。
“J.c.建筑师事务所。”
张队刚被颠簸惊醒，脑子还发懵，看到这几个字母，瞬间就清醒了。
“操！”他一拳砸在自己的膝盖上，“又是这个江丞！阴魂不散！”
齐云瑞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股子熬夜后的沙哑。
“岚城警方说，天使之家现在的图纸上，没有地下部分。一层，二层，三层，顶楼，没了。”
沈行知端着酒杯，杯中的琥珀色液体没有一丝晃动。
“所以，地下室一定在。”
他的语气平静得像在陈述一个既定事实。
江月瑶没说话，她拿过齐云瑞的手机，手指在那份新图纸的截面上划过，又调出那份三十年前的旧图纸。
两张图，一张繁复，一张简洁。
“他不是抹掉了地下室。”江月瑶把手机还给齐云瑞，“他只是把入口，藏进了墙里、柱子里、或者通风管道里。”
她抬眼看向齐云瑞。
“画图纸的人，最知道怎么把一个房间，从这个世界上藏起来。”
张队听得火大，他站起身，在狭窄的过道里来回走了两步。
“那他妈的跟走迷宫有什么区别？我们怎么找？”
“不难找。”江月瑶靠回椅背，“整栋楼里，最可疑的地方，就是图纸上最‘干净’的地方。哪里看起来最正常，入口就在哪里。”
她说完，便不再理会那份图纸。
她从自己随身的小布包里，倒出几枚铜钱。
铜钱在手心摊开，还是那几枚用了很久的五帝钱，只是表面那层温润的包浆，似乎黯淡了些，其中一枚的边缘，还多了一道细微的裂纹。
那是之前在别墅硬抗那个降头师的隔空一击时，留下的痕迹。
她的目光又落到桌上那部屏幕碎裂，彻底报废的手机上。
张队凑过来看了一眼。
“大师，怎么了？家伙事儿不够用了？”
“不是不够用。”江月瑶把铜钱收回袋子，系好，“是太便宜了。”
齐云瑞和张队都愣了一下。
江月瑶看着他们，解释道：“对付齐木那种小作坊的工人，或者江灵养的的小鬼，这些东西够用。”
“但现在，我们对付的是一个组织。他们有‘布线人’负责改造地脉，有‘工程师’负责设计法阵，甚至有专门的降头师负责‘跨国业务’。”
她拿起桌上一支笔，在纸上画了一个点。
“我这点东西，就像拿弹弓去打坦克。打不穿。”
机舱里的气氛瞬间沉重下来。
一直以来，江月瑶在他们眼中，都是无所不能的。这是她第一次，亲口承认自己的“武器”不够用了。
“那……那怎么办？”张队的声音都小了些。
江月瑶的目光，转向了一直沉默不语的沈行知。
“沈先生。”
沈行知放下酒杯，立刻应声。
“你上次说的鬼市，我想知道更多。”
沈行知的眼神动了一下，他立刻明白了江月瑶的意思。
“鬼市，是玄学圈子里一个半公开的秘密。没有固定地点，没有固定时间，靠信物和介绍人才能进去。”
他走到江月瑶身边，压低了声音。
“那里什么都卖。几百年的老山参，开了光的法器，甚至是来路不明的古墓陪葬品。只要你有钱，或者有他们看得上眼的东西交换。”
“钱我有。”江月瑶说得很直接，“我需要一些钱在普通市面上买不到的东西。”
“比如？”
江月瑶的嘴里，吐出几个在齐云瑞和张队听来，跟神话故事差不多的词。
“百年以上的雷击木，核心的部分。埋在地下千年，还能温养魂魄的古玉。或者，锻造过神兵利器的天外玄铁。”
齐云瑞听得一愣一愣的。
这些东西，别说买了，听都没听过。
沈行知却听懂了，他的脸色变得凝重。
“江大师，这些东西，在鬼市里，都属于‘压轴’级别的拍品。光有钱，恐怕不够。”
“我知道。”江月瑶点头，“它需要一张入场券。”
“对。”沈行知说，“一张证明你有资格参与这种级别交易的‘会员卡’。我会立刻让我的人，动用所有资源去查。”
“好。”
江月瑶说完，就闭上了眼睛，不再说话。
角落里，一直没出声的曲歌，正按照江月瑶教的方法，笨拙地练习着“守心”。
她闭着眼，额头上全是细汗，脸色苍白。
忽然，她身体一颤，睁开了眼睛。
脑子里那些挥之不去的哭喊和尖叫，似乎真的被一道无形的墙隔开了，世界前所未有地清静。
她看向江月瑶，眼神里带着疲惫，却多了一份说不清道不明的安定。
江月瑶没有看她，像是知道她已经完成了第一次练习。
“继续。”
她只是淡淡地吐出两个字。
飞机的高度在持续下降，舷窗外的薄雾越来越浓。
岚城，到了。
“女士们，先生们，飞机已经开始降落……”
机舱广播响起。
所有人都打起了精神。
齐云瑞穿上外套，检查着自己的配枪。张队把最后一口咖啡喝完，把杯子捏得嘎吱作响。
就在飞机轮胎接触到跑道，发出一声轻微摩擦的瞬间，沈行知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他拿起来，看了一眼屏幕上那条加密信息，瞳孔猛地缩了一下。
他快步走到江月瑶身边。
“江大师，关于鬼市的信物，有消息了。”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都集中到了他身上。
“东西就在岚城。”沈行知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丝奇异的色彩。
他顿了顿，继续说。
“在我的人查到的，岚城一个姓周的家族手里。”
“周？”齐云瑞眉头一跳，“跟周泰有关系？”
“不知道。”沈行知摇头，“巧的是，这个周家，是‘天使之家’福利院，除了岚城市政府之外，唯一的，也是最大的私人捐助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