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烧起来的味道？”
沈行知重复了一遍这句匪夷所思的话，镜片后的眼睛里全是困惑。
曲歌站在一旁，更是听得云里雾里。
“阵法，就像人的签名。”江月瑶收回目光，重新坐回沙发上。“每个玄门中人布下的阵法，都会带有自己独一无二的气息。”
“有的人阵法清正，有的人阴邪。”她端起那杯凉水，又喝了一口。“而这个阵，充满了炫耀和挥霍的气息。”
江月瑶放下杯子，发出轻微的碰撞声。
“布阵的人，把大量昂贵的，带有能量的物品，比如珠宝、古董、甚至是现金，当成燃料，粗暴地堆砌在一起，强行扭曲了那一小片空间的天机。”
“这种手法，非常浪费，效率也低。但胜在简单直接，只要肯砸钱，就能起效。”
她看向沈行知。
“就像一个暴发户，把所有名牌都穿在身上，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有钱。那个阵法，就是这么个东西。”
“混合的香水味，也是一个道理。”江月瑶补充道。“布阵的人，应该是个女性。她很喜欢用各种昂贵的香水，时间久了，这些味道就浸入了她的气场里，连带着她布下的阵法，都带着一股俗气的香甜。”
沈行知立刻明白了。
他脑中迅速开始过筛京市商圈里所有符合条件的人物。
“女性，极其富有，行事高调，喜欢炫耀，并且……”沈行知的声音沉了下来，“有理由针对我，或者我的家人。”
他的手指在膝盖上快速敲击了几下，一个名字浮现在他脑海。
“林婉柔。”沈行知吐出这个名字。“天鸿集团的董事长。”
“她符合您说的所有条件。”沈行知看着江月瑶，眼神变得锐利。“她热衷于举办各种奢华派对，每次出场都珠光宝气。圈子里的人都说，她的衣帽间比百货公司的专柜还齐全。”
“最重要的是，”沈行知的语速加快，“半年前，天鸿和我的公司为了城北新能源项目的地块，争得头破血流。最后我拿下了项目，她损失惨重。从那以后，她就在各种场合给我下绊子。”
“她和孟青岚，有交集吗？”江月瑶问。
这个问题，让沈行知愣了一下。
他仔细回忆起来。
“我记得……有一次在一个慈善晚宴上，看到过她和孟青岚坐在一起，聊得很开心。”沈行知努力搜刮着记忆，“她手腕上，好像戴着一串佛珠，当时有人夸那串珠子好看，她很得意地说，是孟大师亲自给她开过光的。”
线索，串起来了。
从江丞的J.c.事务所，到孟青岚的基金会，再到这个商场上的竞争对手林婉柔。
一张由金钱、利益和邪术编织而成的大网，逐渐显露出轮廓。
“江大师，那我们现在……”
“常规的卜算，对她没用。”江月瑶打断了他的话。“那个用钱堆出来的阵法，像一个信号干扰器。我只能确定一个模糊的北方，再想往前，就会被那股味道呛回来。”
“想要找到你妹妹，只有两个办法。”
“第一，找到布阵的林婉柔，从她身上下手。”
“第二，”江月瑶顿了顿，“找到那个阵法的实体核心。任何阵法都需要一个物理载体，只要找到并破坏它，你妹妹的坐标就会暴露出来。”
沈行知的拳头攥紧了。
“我马上去查她名下所有的房产！特别是京市北郊的！”
他说着就要打电话。
“别急。”江月瑶制止了他，“林婉柔这种人，既然敢做，就一定做好了防备。她藏人的地方，不会登记在她自己名下。”
她看向曲歌。
“把京市的地图调出来。”
曲歌立刻在笔记本电脑上操作，一张高清的京市电子地图出现在屏幕上。
“把地图放大，只显示北部的区域。”江月瑶指挥道，“重点看山脉、湖泊、废弃的工业区，以及那些安保级别最高、位置偏僻的私人庄园。”
沈行知看着地图上密密麻麻的标记，眉头紧锁。
这个范围，还是太大了。
就在这时，沈行知的私人电话响了。
他看了一眼号码，对江月瑶示意了一下，走到旁边接听。
“说。”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干练的声音。
“沈总，您要的资料，我们挖到了一些初步线索。”
“‘J.c.建筑师事务所’的账目确实有问题，但在开曼群岛的法律保护下，很难深入。不过，我们通过追踪一笔离岸资金，发现了一个有趣的流向。”
沈行知的眼神一凝。
“一笔数额巨大的资金，以项目合作的名义，从J.c.的关联公司，转入了‘青岚慈善基金会’的海外账户。”
“然后呢？”
“然后，这笔钱在基金会的账上过了一遍，摇身一变，成了‘匿名人士’的慈善捐款。几天后，基金会以扶持‘女性创业者’的名义，向一家名为‘柔婉投资’的公司，提供了一笔低息贷款。”
“‘柔婉投资’？”沈行知重复着这个陌生的名字。
“是的，这家公司表面上看起来平平无奇，但我们深挖了它的股权结构，发现它的实际控制人，就是天鸿集团的董事长，林婉柔。”
沈行知的呼吸停顿了一瞬。
江丞、孟青岚、林婉柔。
这条用金钱构筑的黑色产业链，被他的团队硬生生撕开了一道口子。
“我知道了。”沈行知挂断电话，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走回江月瑶面前，把刚才听到的信息，一字不差地复述了一遍。
曲歌在一旁听得心惊胆战。
这些人，竟然用慈善基金会做幌子，进行如此复杂的利益输送。
江月瑶听完，脸上没有任何意外的表情。
她只是指着地图上，北郊一处被森林环抱的区域。
“这个地方，是什么？”
沈行知凑过去看了一眼。
“云麓山庄。”他立刻认了出来，“三年前新建的一个顶级私人别墅区，安保是全京市最严的。林婉柔就在那里买了一栋别墅，作为她的私人会所，经常用来招待一些重要的客人。”
他的声音里透出一股寒意。
“这个项目，当初就是‘柔婉投资’牵头开发的。”
所有线索的终点，都指向了这里。
江月瑶的手指，在“云麓山庄”那几个字上，轻轻点了点。
“阵法的核心，应该就在那里。”
“我带人过去！”沈行知立刻说，“就算是把整个山庄翻过来，我也要把她找出来！”
“没用的。”江月瑶摇头。“你的人进不去。就算进去了，也找不到。那个阵法，不仅屏蔽天机，也能在物理层面制造幻象。普通人就算走到门口，也只会看到一堵墙。”
她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繁华的城市夜景。
“我需要一样东西，作为窥探的‘媒介’。”
“什么东西？”
“一面没有被任何人照过的，全新的镜子。材质要纯粹，最好是天然水晶打磨的。”江月瑶转过身，“还有，一碗从云麓山庄附近流出的活水。”
沈行知虽然不明白这有什么用，但还是立刻拿出手机安排下去。
“江大师，您是要……”
“既然算不出来，”江月瑶的语气很平淡，“那就换个方法。”
“亲眼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