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播间被强制切断。
屏幕上，周大海那张因恐惧而扭曲的脸消失，归于一片漆黑。
刷爆屏幕的弹幕停滞了一秒。
下一刻，整个直播间的情绪被彻底引爆。
“抓到了？隔着屏幕直播抓捕？！”
“我听得清清楚楚，是警察！我的天，大师这是在给警方当总指挥啊！”
“周大海这个畜生被抓了！那些被拐的孩子有救了！”
“江大师，永远的神！这不叫算命，这叫替天行道！”
屏幕上特效礼物的光芒，几乎要烧穿电脑屏幕。
江月瑶的脸重新出现在镜头前，神色平静，仿佛刚才那场惊心动魄的抓捕与她无关。
她没有看疯狂滚动的弹幕，更没有理会后台那飞速增长的打赏金额。
她的目光穿透镜头，落在每一个窥探者的心底。
“今晚直播，到此结束。”
声音很轻，却带着一股终结一切的力量，瞬间压过了所有喧嚣。
说完，她伸手，直接按下了“结束直播”的按钮。
世界，彻底安静了。
房间里，只剩下老旧电脑风扇的嗡鸣。
窗外城市的霓虹，在她脸上投下明灭不定的光。
江月瑶靠在椅背上，闭上了眼。
周大海的落网，并没有让那些孩子的哭声消失。
恰恰相反，那些声音在她耳边愈发清晰。
“妈妈……”
“疼……”
“我回不了家了……”
这些破碎的执念，是无数根细针，扎在她的神识深处。
桌上的手机，在此刻猛地震动起来。
江月瑶睁开眼，屏幕上跳动着四个字：未知号码。
她没接。
任由手机在桌面上固执地嗡嗡作响。
震动持续了十几秒，停了。
几秒后，它不依不饶地再次响起。
江月瑶终于伸出手，按下了接听键，顺手开启了免提。
“喂。”
“江大师？”
一个经过电流处理的嘶哑声音传来，带着令人不适的金属摩擦感。
江月瑶没有说话，静静地听着。
“你很厉害。”那个声音里带着一丝评估的意味，“隔着一根网线，就能把我们的狗给废了。”
“你是谁？”江月瑶的声音平淡无波。
“一个给你忠告的人。”对方发出干涩的笑声，“周大海只是个处理垃圾的。你今晚的动静太大，捅了不该捅的马蜂窝。”
“既然是马蜂窝，”江月瑶淡淡开口，“总要有人捅开，让阳光照进去。”
“阳光？”对方的笑声变得尖锐而嘲弄，“小姑娘，天真会死人的。我们知道你是江月瑶，甚至知道，你住在南城这栋破公寓楼的502室。”
“这是你的第一次警告，也是最后一次。”
“忘了你今晚看到的一切，停掉你那装神弄鬼的直播。”
那个声音顿了顿，恶意几乎要从听筒里溢出来。
“否则，环卫工在清理下水道的时候，可能会发现一些……属于漂亮女主播的，不完整的零件。”
威胁的话语，冰冷又具体。
江月瑶沉默了片刻。
再开口时，她的声音里却带上了一丝探究。
“你的声音虽然处理过，但你身上的气，却藏不住。”
电话那头，一瞬间没了声音。
“你的气很锋利，带着一股陈年的血腥味。你现在手上，应该正握着一件东西。”
江月瑶的语气笃定。
“一件刚取过性命，还沾着血的……手术刀。”
电话那头，呼吸声陡然加重。
“你他妈……”
“而且，”江月瑶完全无视对方的惊骇，继续说道，“你身上的阴气很重，但不是来自那些孩子。”
“是更久远，更腐烂的怨气。”
“你的背后，站着一个很脏的东西。”
那嘶哑的声音彻底变了调，再无伪装的从容，只剩下被看穿秘密的暴怒与怨毒。
“你找死！”
嘟。
电话被猛地挂断。
房间再次回归寂静。
江月瑶放下手机，眼神里没有恐惧，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冷。
她慢慢站起身。
一股微弱的气息，正从门缝里悄悄溜了进来。
阴冷，粘腻，带着一股极淡的腐臭。
她没有开灯，借着窗外月光，赤着脚，一步步走向公寓大门，落地无声。
那扇老旧的木门，斑驳的油漆下透出木头本来的颜色。
她伸出手，在距离门锁几公分的地方停下。
她的指尖，能清晰地感觉到一股针刺般的恶意，就钉在门板之上。
江月瑶拿出手机，打开手电筒。
光柱打在门板中央，猫眼的正下方。
那里，多了一个小小的印记。
一个被人用利器刻画出的，扭曲的眼睛图案。
一只眼睛，被一根长钉从瞳孔中间狠狠穿过。
刻痕极深，里面填满了暗红色的、半凝固的膏状物，散发着一股混合了铁锈与腐肉的恶臭。
江月瑶的眼神彻底冷了下来。
追魂刺。
一种极其阴毒的追踪咒术，以血为引，以怨为钉，一旦刻下，施咒者便能随时感知到被标记者的方位。
这不是普通罪犯的手段。
对方的阵营里，有和她一样的“修行人”。
江月瑶伸出修长的食指与中指，并拢。
指尖萦绕起一缕微不可查的淡金色光芒。
她没有去触碰那个印记，而是在它上方，隔空画下了一道更为复杂玄奥的符文。
那股阴寒刺骨的能量，仿佛受到了某种致命的吸引，瞬间从“追魂刺”中被抽离出来，缠绕在她的指尖，然后被她画出的符文彻底吞噬、转化。
一个追踪咒，变成了一个反向的坐标。
一个陷阱，变成了一个致命的鱼饵。
江月瑶收回手，指尖的光芒散去。
很好。
她正愁找不到对方的老巢。
现在，他们自己把请柬送上门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