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泉“昆仑眼”恢复了纯净,甚至因周昊引动的“造化之源”而更显神异,七彩的氤氲之光笼罩山谷,驱散了“虚无教团”带来的亵渎与阴霾。幸存的“烛龙”队员和巴图等遗民开始清理战场,救治伤员,空气中弥漫着劫后余生的庆幸与对周昊愈发深沉的敬畏。
但周昊心中并无多少轻松。马尔扎克临死前崩溃的嘶吼,秦雪衣破译出的“众神陨落之地”信息,以及体内那与“昆仑眼”共鸣后、隐隐指向山脉更深处的悸动,都让他明白,这里的秘密,远不止一口被污染的圣泉。
他站在泉眼边,闭目凝神,更加深入地感受着那新生的、带着“造化之源”特性的暗金本源。这股力量不再仅仅是与大地共鸣,更仿佛能触及物质与能量的更深层结构,带着一丝“定义”与“转化”的权柄。正是凭借此,他才能将马尔扎克的“万物归寂”强行转化为生机。
“古神遗骸……自然神性化身……”周昊喃喃自语。如果“盖亚”是星球的整体意志,那这些所谓的“古神”,或许就是祂在漫长岁月中,于不同地域、不同自然现象中凝聚出的、更具象、更强大的分身或代行者。它们的陨落,意味着“缔造者”在降临之初,就系统性地摧毁了星球最强大的防御机制。
“前哨站的资料库还有更多发现。”秦雪衣走了过来,脸色依旧有些苍白,但眼神中闪烁着研究者的光芒,“根据零碎的信息拼凑,昆仑山脉深处,存在着一个巨大的能量真空区,所有现代探测手段在那里都会失效,被一种古老的、带着悲怆与死寂的力场所屏蔽。那里被标记为‘归寂之墟’,也就是‘众神陨落之地’。资料提到,那片区域的空间结构极其不稳定,残留着各种互相冲突、扭曲的法则碎片,甚至……有信息碎片暗示,那里可能存在着通往其他‘被遗忘维度’的裂缝。”
“其他维度?”林薇薇也走了过来,她手中的“寂灭冰核”碎片在靠近周昊时,似乎变得更加安静,那幽蓝的寒意与周昊身上散发的七彩生机形成了一种微妙的平衡。
“可能是依附于主世界的小型次元,也可能是在‘缔造者’改造世界时被撕裂、放逐的旧世界碎片。”秦雪衣推测道,“如果‘古神’的遗骸真的在那里,并且还残留着部分神性力量,那么那片区域将是无法想象的宝藏,也是……极致的危险。各种扭曲的法则、游荡的古老恶念、甚至可能被吸引而来的维度生物……”
艾伦清点完人员和装备,走了过来,眉头紧锁:“老板,我们的损失不小,弹药和补给也消耗很大。直接进入那种地方,风险太高了。”
周昊当然知道风险。但他更能感觉到,体内那新生的力量,正被山脉深处某种东西强烈地吸引着。那不是呼唤,更像是一种……同源力量的悲鸣与共鸣。仿佛那些陨落的“古神”残骸,感应到了他这个承载了部分“造化之源”、打破了囚笼一丝裂缝的“后来者”。
“我们必须去。”周昊睁开眼,目光坚定地望向雪山深处,“不仅仅是为了寻找可能存在的盟友或力量,更是为了了解真相。了解‘缔造者’究竟做了什么,了解这个世界被囚禁前真正的模样。只有知道敌人是谁,曾经发生过什么,我们才能找到真正打破囚笼的方向。”
他看向秦雪衣:“能定位那个‘归寂之墟’的大致入口吗?”
秦雪衣操作着刚刚修复并加强的能量感应器,屏幕上,代表“昆仑眼”的七彩光点旁边,一个不断扭曲、散发着灰黑色波动的区域被标注出来,就在西北方向,大约五十公里外的一处雪峰之下。
“能量反应极其混乱,但大致位置可以确定。不过,常规交通工具无法进入,我们需要徒步穿越冰川和无人区,而且……那里的环境,恐怕不是物理层面的恶劣那么简单。”
“准备一下,一小时后出发。”周昊下令,“带上必要的生存物资和武器,轻装简行。巴图,你们熟悉山地环境,做我们的向导。”
巴图立刻挺起胸膛:“能为使者大人引路,是我们的荣耀!”
一小时后,一支精简的队伍离开了恢复生机的“昆仑眼”山谷,朝着西北方向那片被死亡与谜团笼罩的雪山进发。
队伍由周昊、林薇薇、秦雪衣、艾伦、两名状态最好的队员以及巴图和另外两名最熟悉地形的遗民组成。
最初的行程还算顺利。虽然海拔极高,空气稀薄,风雪凛冽,但在场都不是普通人,勉强能够承受。巴图和他的族人展现了惊人的山地生存能力,总能找到相对安全的路径。
但随着不断深入,环境开始变得诡异。天空不再是纯净的蓝,而是蒙上了一层淡淡的、仿佛灰尘般的灰色滤镜,连阳光都显得有气无力。风声也变得怪异,时而如同万千冤魂哭泣,时而却又陷入一种令人心悸的绝对寂静。
脚下的冰川不再是洁白的冰雪,而是呈现出一种病态的、掺杂着黑紫色纹路的浑浊颜色,踩上去的感觉也不再坚实,反而有些……粘稠。空气中开始弥漫起一股淡淡的、混合了铁锈、腐肉和某种古老尘埃的味道。
“我们进入‘归寂之墟’的外围了。”巴图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指着前方一座如同被巨斧劈开、露出漆黑内部的雪峰,“传说那里就是‘葬神山口’,进去之后,就是连飞鸟都不会靠近的死亡之地。”
周昊能清晰地感觉到,这里的自然能量变得极其稀薄且混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甸甸的、充满了怨恨、不甘与死寂的残留意志。他体内的暗金本源运转开始变得滞涩,仿佛被无形的枷锁束缚。林薇薇的白光也受到了极大的压制,范围缩小了许多。连秦雪衣的探测器屏幕也开始出现大量的雪花和乱码。
“能量场干扰极强,物理规则似乎也不稳定。”秦雪衣艰难地维持着设备的运转,“大家小心,这里可能……没有常理可言。”
队伍小心翼翼地接近那座漆黑的“葬神山口”。离得越近,那股死寂与怨恨的气息就越发浓郁,仿佛有无数双充满恶意的眼睛,在黑暗中注视着他们。
就在他们即将踏入山口那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黑暗时——
异变突生!
周围的空间毫无征兆地扭曲起来!脚下的冰川如同活物般蠕动,瞬间将两名措手不及的队员吞没!他们甚至连惨叫都没能发出,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小心地面!”艾伦大吼,同时举枪对着蠕动的冰面扫射,但子弹如同打入泥潭,毫无作用!
与此同时,四周的虚空中,浮现出无数半透明的、扭曲的、仿佛由痛苦记忆构成的幽灵状生物!它们发出无声的尖啸,朝着幸存者扑来,直接穿透物理防护,攻击灵魂!
林薇薇立刻撑起白光,但在这片死寂之地,她的白光如同烛火,只能勉强护住身边几人,范围之外,一名遗民被数道幽灵穿透,身体瞬间干瘪下去,眼中失去了所有神采,变成了一具空洞的躯壳。
“是‘陨落之息’!古神死亡时散逸的怨念与记忆碎片形成的诅咒!”巴图惊恐地喊道,挥舞着镶嵌能量晶石的骨矛,却对那些幽灵效果甚微。
周昊眼神一厉,强行催动体内受制的暗金本源!但在这里,他的力量仿佛陷入了泥沼,调动起来异常艰难!他凝聚起一道暗金光刃斩向一只扑来的幽灵,光刃却如同穿过幻影,只是让那幽灵稍微黯淡了一丝!
物理攻击近乎无效!能量攻击效果大打折扣!
这片“众神陨落之地”,本身就是一种针对“存在”的诅咒!
更多的幽灵从四面八方涌来,伴随着空间的扭曲和地面的吞噬,队伍瞬间陷入了绝境!
艾伦和另一名队员拼命射击,却只能延缓幽灵靠近的速度。秦雪衣试图用能量干扰设备,但释放出的波动如同石沉大海。林薇薇的白光摇摇欲坠,脸色苍白如纸。
周昊看着不断减员的队伍和步步紧逼的危机,心中涌起一股无力感。难道连门都没进去,就要全军覆没在这里?
就在这绝望之际——
他体内那一直沉寂的、与“寂灭冰核”有着微妙联系的部分,突然微微一动!林薇薇手中的冰核碎片也同时震颤起来!
周昊福至心灵!他猛地看向那些由怨念和死寂构成的幽灵,又看了看林薇薇手中的冰核!
寂灭……死寂……这些“陨落之息”,其本质,是否也是一种极致的“静滞”与“虚无”?只是混杂了疯狂的怨念!
“薇薇!”周昊大吼,“用冰核!不是净化!是……共鸣!引导它的‘寂灭’法则!”
林薇薇瞬间明白了周昊的意思!她不再试图用白光去驱散这些充满负面能量的幽灵,而是逆转方式,将自身白光作为引导,小心翼翼地引动“寂灭冰核”碎片中那纯粹的、不带任何杂质的“静滞”与“虚无”法则,如同播撒种子般,将其投向那些扑来的幽灵!
奇妙的事情发生了!
当那极致的“寂灭”法则接触到由怨念和死寂构成的“陨落之息”时,并没有发生激烈的冲突,反而像是……水乳交融!
那些疯狂嘶吼、充满攻击性的幽灵,动作瞬间变得迟缓,它们那由痛苦记忆构成的形体,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开始缓缓地……凝固、冻结!最终,化作一个个姿态各异的、散发着幽蓝寒光的冰雕,僵立在原地,然后如同风化的沙雕般,缓缓消散,回归为最本源的、无意识的死寂能量!
有效!
周昊眼中精光一闪!他立刻如法炮制,强行引导体内那受制的暗金本源,不再用于攻击或防御,而是模拟、放大“寂灭冰核”的法则波动,形成一个微弱的“静滞力场”,笼罩住整个队伍!
周围扑来的幽灵一进入这个力场,动作立刻变得如同慢镜头,攻击性大减!虽然无法像林薇薇那样直接将其“冻结净化”,但也极大地缓解了压力!
趁着这个机会,艾伦和巴图等人迅速清理掉靠近的幽灵,队伍艰难地向前推进,终于……冲入了“葬神山口”那漆黑的入口!
踏入山口的瞬间,仿佛穿越了一层冰冷的水膜。
外界风雪的声音戛然而止。
呈现在他们眼前的,是一片无法用语言形容的……破碎世界。
这里没有天空,没有大地,只有无数悬浮的、大小不一的陆地碎块,以一种违背物理规律的方式漂浮在灰蒙蒙的虚空中。一些碎块上残留着宏伟宫殿的残骸,风格古老而神圣,却布满了裂痕与腐蚀的痕迹;另一些碎块则是一片荒芜,只有扭曲的岩石和凝固的岩浆。虚空中,随处可见撕裂的空间裂缝,如同狰狞的伤疤,偶尔有光怪陆离的奇异景象从中一闪而过。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各种属性互相冲突的法则碎片,以及那股挥之不去的、源自神只陨落的极致悲怆与死寂。
这里,就是“众神陨落之地”——归寂之墟。
周昊能感觉到,体内那新生的暗金本源,在这里仿佛回到了故乡,又仿佛踏入了坟场,既感到一种同源的亲切,又被那无尽的死亡气息所刺痛。
他抬头望向这片破碎世界的深处,在那里,他感应到了几股极其微弱、却无比庞大、仿佛恒星残骸般……沉睡着的意识碎片。
那些,就是陨落的……古神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