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青缓步上前,将那枚玄铁令,几乎怼到了谢宗的鼻尖上。
“谢统领,看清楚了。本官现奉总司监察使之命,前来调查你勾结黑风堂、谋杀同僚一案。请你即刻随我回镇邪司,接受讯问。”
谢宗的瞳孔,在那一刹那缩成了一个点。
他死死盯住令牌,脸颊的肌肉不受控制地抽搐着,最后一丝血色也褪得干干净净。
监察使!
竟然真的是监察使!
他昨日就有所猜测,却万万没想到,对方的报复来得如此之快,如此之狠!
第一个,就拿他这个城卫营统领开刀!
“你……你这是污蔑!”谢谢宗强行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厉声喝道,“证据何在?!”
李青手腕一抖,令牌上的寒光在谢宗眼前一晃:“我手里这块令牌,就是证据。”
话音落下瞬间,他身形忽动,一拳直贯对方面门。
“放肆!”
谢宗又惊又怒,他没想到李青敢在谢府,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直接动手!
武道宗师的恐怖气劲轰然爆发,周身空气都发出一阵爆鸣,震得后方的叶峰几人气血翻涌,连退好几步。
谢宗的心底,忽然闪过一个荒谬的决断。
区区一个察妖卫,就算手持监察令又如何,也不过是监察使座下的一条狗!
真以为拿着鸡毛就能当令箭?
敢在他府上撒野,简直找死!
今日,便让你知晓,何谓宗师之威!
他运足十成功力拳出如龙,刚猛的拳风撕裂空气,发出刺耳的呼啸,这一拳,他要的不是击退,而是将李青手臂骨头寸寸碾碎!
事后,他完全可以推脱是对方持令强闯,先行攻击,他被迫自卫!
就算监察使亲临,也挑不出半点错处!
叶峰等人脸色剧变,张口想要提醒,却已然来不及。
然而,双拳相撞的刹那,预想中李青骨断筋折的画面并未出现。
反而谢宗惨嚎一声,整条右臂扭曲变形,人如断线风筝般砸断门柱,重重落在地上。
随着鲜血从口中狂喷而出,他眼中只剩下无尽的惊骇与茫然。
叶峰、赵得柱几人彻底石化在原地,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
一招?
谢宗那可是货真价实的武道宗师,一身横练筋骨,实力堪比筑基修士!
竟然被李大人……一拳废了?
谢宗死活也想不明白,昨日城门前在自己的攻势下勉强苟活的李青,为何今日强到了这般地步。
他不知道,昨日李青顾忌伤到他,处处留手,压根没有动用全力。
而今日这一拳,蓄势已久,毫无保留的雷霆一击!
岂是他匆忙应对能挡得住的?
李青缓缓收回拳头,拂了拂衣袖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声音冷得不带一丝温度。
“拿下。”
“得令!”
赵得柱一个激灵,脸上涌起一种近乎狂热的崇拜,大吼一声,如饿虎扑食般冲了上去。
他从腰间掏出专门用来锁拿修士的锁灵镣铐,三下五除二,就将瘫在地上如同一滩烂泥的谢宗捆了个结结实实。
满院的家丁护卫,手持刀棍,却面面相觑,竟无一人敢上前一步。
……
镇邪司地牢深处,审讯室。
油灯在石壁上投下扭曲的暗影,空气里,陈年的血腥味与潮湿的霉味混合在一起,钻入鼻腔,令人作呕。
谢宗被粗大的铁链吊在刑架上,披头散发,身上的锦衣早已碎成布条,一道道鞭痕下的皮肉向外翻卷,冷汗混着血水往下淌,在脚边汇成一小滩。
“他娘的!”
赵得柱手里拎着一根浸了水的牛皮鞭,气喘吁吁地骂道:“不愧是武道宗师,骨头真他奶奶的硬!”
旁边的王猛和刘虎也是一脸晦气,烙铁、夹棍这些家伙事都用了一遍,可谢宗竟是咬紧牙关,一声不吭。
只是用那双怨毒到极点的眼睛,死死地盯着角落阴影里的那个人。
李青端坐太师椅上,从始至终,他没有动手,也没有开口问一句。
可这种沉默的注视,比任何酷刑都让谢宗感到不安。
“头儿,这么下去不是办法啊。”赵得柱将鞭子扔进水桶,溅起一片水花,“这家伙嘴太严了,要不……上点别的手段?”
叶峰在一旁擦拭着一柄带着倒刺的刑具,沉声道:“大人,此人意志远超常人,寻常刑讯怕是无用。若想撬开他的嘴,恐怕得需攻其心神。”
就在这时,审讯室的铁门“哐当”一声被人从外面撞开,一道魁梧的身影带着一股风闯了进来。
“李青!你小子搞什么名堂!听说你一大早就把谢家给抄了,你……”
来人正是总头赵雄,他虎着一张脸,话说到一半,目光落在李青腰间那枚不经意露出的令牌上,声音戛然而止。
赵雄的眼睛瞬间瞪得像铜铃,他快走上前,死死盯着那枚令牌,喉结滚动半晌,才挤出一句话。
“监……监察令?你是……监察使?”
李青缓缓起身,对着这位名义上的上司,不咸不淡地拱了拱手:“赵总头。”
“我的老天爷哎!”
赵雄一拍大腿,脸上的怒气瞬间崩塌,转而堆起一种极为复杂的神情,既有震惊,又有抱怨。
“我说你小子……这事闹的!高升了,怎么也不跟兄弟们知会一声?我刚才还以为……嗨!是我有眼不识泰山!”
他抬手重重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言语间满是懊悔。
李青眼角抽了抽,没接他的话。
赵雄搓着手凑近了些,压低声音,眼神瞥向刑架上的谢宗,闪过一丝狠辣。
“大人,谢宗这厮就是个滚刀肉,寻常手段没用。要不这样,您先去外面喝杯茶,歇息片刻。这里交给卑职,一盏茶,不,半盏茶的功夫,我保证让他把祖宗十八代都给你交代得清清楚楚!”
他一边说,一边露出一个阴狠、充满血腥味的笑容。
镇邪司的老人,谁没几手压箱底的逼供绝活。
可惜,李青直接拒绝。
“不必了。”
赵雄与谢宗年轻时便有旧怨,多年以来不但没有缓解,反而愈演愈烈,平日摩擦不断。
这是人尽皆知的事情。
但不知怎么的,李青不愿让他插手。
或许是因为对方过去总看自己不顺眼,也或许是因为这是他作为监察使办的第一个案子,他要的是绝对的掌控。
他更偏向使唤知根知底的,如赵得柱、叶峰之流。
“哎大人,您这是信不过卑职的手段?”赵雄有些急了。
“总司有规矩,案犯审讯,主官不得离场,以防屈打成招,错漏冤假。”
李青随口编了个理由,目光重新落回刑架上的谢宗身上,“赵总头的好意我心领了,你若有事便先去忙,这里我能处理。”
他语气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意味。
赵雄碰了个软钉子,脸上有些挂不住,但对方如今是监察使,身份压他一头,他也不敢造次。
干笑两声,又客套了几句,便悻悻地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