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在墨尘察觉到警戒波动的同时,一股远比之前更加凝练、更加冰冷、带着明确意志的恐怖神识,如同无形的黑色潮水,轰然降临,将整个废弃偏殿区域彻底淹没!
不再是粗略的扫描,而是如同梳子般,细致地梳理过每一块砖石,每一道阴影。
强大的灵压如同实质的山岳,压在墨尘心头,让他呼吸骤停,胸口发闷,刚刚勉强压制住的伤势瞬间被引动,肩头、肋下的伤口再次崩裂,温热的血液浸湿了内衫。
紧接着,一个非男非女、缥缈而阴冷,仿佛从九幽深处传来的声音,直接在他心神最深处响起,带着一丝仿佛沉睡了万古岁月后初醒的沙哑,以及一种视万物为刍狗的极致漠然:
“小辈,倒是机警,能寻到此地残垣……窥吾阵枢隐秘,当诛。”
“诛”字落下的瞬间,无形的音波不再是弥漫的冲击,而是凝聚成一根冰冷的、带着腐朽与毁灭意境的神识之锥,无视物理阻隔,直刺墨尘识海核心!
“呃!”
墨尘闷哼一声,眼前猛地一黑,神魂剧震,几欲涣散!
他强提最后的精神,第一时间将《黄庭阴阳五气诀》运转到极致,观想“太虚八门”,将自身神识死死内敛,构筑起一层坚韧的壁垒。
“咚!”
神识之锥狠狠撞在壁垒之上,发出沉闷的巨响,回荡在墨尘的识海之中。
壁垒剧烈摇晃,道道涟漪扩散,仿佛随时可能破碎。
剧烈的刺痛感几乎让他晕厥过去,但他紧守灵台最后一丝清明,死死支撑了下来。
心中骇浪滔天!
这声音不仅能无视距离直接攻击心神,其蕴含的那股古老、沧桑、却又极端邪恶的意志,远超他之前遇到过的任何对手,包括南圣隐宗的任何一位长老!这根本不是一个层面的存在!
他紧咬牙关,连思维都几乎冻结,全力维持着敛息状态,如同真正化作了一块没有生命的顽石,藏匿在雕像的阴影之下,希望能侥幸躲过这精准的探查。
同时,他的手指已悄然扣住了胸前内衬的黑色令牌,以及袖中仅存的两张专门用于干扰神识锁定的低阶“匿神符”。
见音波冲击未能立刻碾碎墨尘的心神,那声音再次响起,语气中多了一丝仿佛猫捉老鼠般的戏谑,以及一种不容置疑的、高高在上的威严:
“藏头露尾,徒劳无功,尔等闯入者,皆为本座复苏之资粮,汝那几位同伴,滋味尚可……小辈,乖乖束手就擒,交出汝之肉身,奉上神魂,或可少受那炼魂蚀骨之苦。”
冥泉老人并未直接点破墨尘的具体藏身之处,似乎是想通过言语施加压力,摧垮他的心防。
同时,更加强大、混合着诡异摄魂魔音的神识浪潮,一波接一波地涌来,不断冲击、侵蚀着墨尘的神识壁垒。
偏殿内,那些本就残破的石像,在这无形无质却恐怖无比的神识音波冲击下,表面开始“咔嚓”作响,浮现出密密麻麻的细微裂纹。
墨尘脸色煞白,嘴角不断溢出鲜血,内腑如同被重锤反复敲击,震荡不休。
《黄庭阴阳五气诀》的运转也开始变得滞涩、艰难,神识壁垒摇摇欲坠。
不能再等了!
墨尘心念电转,瞬间做出决断。
此地已成绝地,继续僵持下去,只有被对方神识彻底碾碎心神,或是在伤势爆发中失去抵抗能力两条路!
他眼中厉色一闪,猛地将扣在手中的两张“匿神符”同时激发!符箓化作两团扭曲光影,瞬间干扰了笼罩此地的部分神识探查。
与此同时,他丹田内那本就稀薄的灵力被毫无保留地、甚至可以说是粗暴地全部榨取出来,疯狂注入《太虚游天遁》的经脉路线!
“嗤——!”
他的身形在这一刻模糊到了极致,仿佛化作了一缕即将消散的青烟,带着一股决绝的惨烈气息,不再是向着核心阵眼,而是朝着他之前规划好的、远离能量汇聚中心的另一条狭窄通道,如同被强弓射出的利箭般疾射而去!
“哼,蝼蚁之光,也敢放肆!”
冥泉老人的声音中第一次带上了一丝清晰的、被蝼蚁挑衅般的怒意。
几乎在墨尘身形启动的刹那,一道凝练如实质、散发着彻骨阴寒与腐蚀气息的黑色煞气。
如同早已潜伏在侧的毒蛇,凭空出现在他残影所在的位置,骤然噬下!
“噗嗤!”
墨尘虽凭借《太虚游天遁》的精妙和对危险的直觉,在千钧一发之际扭转身形,避开了要害,但左肩后方仍被那黑色煞气的边缘狠狠扫中!
剧痛传来!
左肩瞬间一片血肉模糊,仿佛被烧红的烙铁烫过,又像是被极寒玄冰冻裂!
更可怕的是,一股阴寒歹毒的煞气顺着伤口疯狂涌入经脉,所过之处,灵力冻结,血肉麻木,甚至向着心脉侵蚀而去!
“唔!”墨尘喉头一甜,强行将涌上来的鲜血咽下,借着遁术带来的冲击力,以及煞气侵袭带来的半边身体麻木,以一种近乎失控的姿态,头也不回地撞进了前方错综复杂的通道黑暗之中。
身后,冥泉老人那冰冷的声音,如同附骨之疽,远远传来,清晰地烙印在他的感知里:
“此地方圆百里,一草一木,一石一缝,皆在本座掌控之中。小辈,看汝这残破之躯,还能逃至几时……”
声音渐渐微弱下去,但那份如同被毒蛇盯上的冰冷锁定感,却并未完全消失,如同悬在头顶的利剑,不知何时便会落下。
墨尘此刻已是油尽灯枯,新添的煞气之伤与旧创一同爆发,阴寒之力在体内肆虐,左半边身体几乎失去知觉,仅靠右腿和残存的意志在复杂的通道中踉跄奔逃。视线开始模糊,耳中嗡鸣不断。
然而,在他几乎被黑暗和绝望吞噬的意识深处,两幅画面却如同风中的残烛,顽强地亮着——
一幅是壁画上那原始“残阳子”调和阴阳的阵法核心,另一幅,是那可能与核心阵眼产生关联的黑色令牌的模糊轮廓。
这微弱的、尚未验证的推测,成了支撑他在这无边绝望的幽冥墓穴中,继续挣扎下去的唯一光芒。
他必须活下去,至少要活到……有机会验证那个猜想的那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