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深,林晚晴独自坐在总裁办公室的落地窗前。窗外是江城的万家灯火,璀璨夺目,却照不进她心底那片日益扩大的阴影。
近来的她,变得越来越不像自己了。
白天,她依然是那个优雅干练的林总,从容地主持着的各项事务。然而只有她自己知道,这份从容背后是怎样的勉强支撑。她开始在一些细微处失控:签署文件时笔尖会不自觉地停顿,开会时会突然走神,甚至在和下属交谈时,会漏掉对方刚刚说过的话。
更让她恐惧的是夜晚。
她开始频繁地做噩梦。梦里总是一片荒芜的沙漠,叶凡头也不回地走向远方,任凭她如何呼喊,他的背影始终没有停留。有时梦境会切换到她抵押全部资产的那个下午,银行经理冰冷地摇头,而叶凡在她面前渐行渐远。每一次,她都会在深夜惊醒,浑身冷汗,心跳如擂。
起初,她以为这只是暂时的压力。她试着用更繁重的工作来麻痹自己,用瑜伽和冥想来平复心绪。可情况不但没有好转,反而愈演愈烈。
白天的不安越来越难以掩饰。她开始对手机铃声过度敏感,每次响起都会心头一紧,下意识地以为是叶凡的来电。她的食欲明显减退,常常对着餐盘发呆,胃里像是塞了一团棉花。最让她难堪的是,她会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突然落泪——可能只是在看一份普通文件时,或者开车等红灯的间隙。
镜子里的自己日渐憔悴,即便用再精致的妆容也掩盖不住眼底的疲惫和惶惑。她知道,有什么东西正在失控。
这天下午,她在审阅一份并购案时,突然感到一阵强烈的心悸,呼吸变得困难,手不受控制地发抖,文件散落一地。助理闻声进来,看到她脸色苍白地靠在椅背上,连忙上前询问。
“林总,您没事吧?需要叫医生吗?”
林晚晴勉强摆了摆手,声音虚弱:“没事,可能是太累了。帮我取消下午的行程吧。”
在助理担忧的目光中,她提前离开了公司,直接驱车前往预约好的心理诊所。
诊疗室里,心理医生听完她的描述,温和地问道:“林小姐,您能具体说说,这些症状通常是在什么情况下出现吗?”
林晚晴沉默良久,终于轻声开口:“当我......想到他的时候。”
“能告诉我,您害怕的是什么吗?”
她深吸一口气,声音微微发颤:“我害怕失去他。更害怕的是,我可能从来就没有真正拥有过。”
在医生专业的引导下,那些深埋心底的恐惧终于浮出水面:
她害怕那个远在中东的柳如烟,永远占据着叶凡心中最特别的位置;
她害怕近在咫尺的苏雨墨,以另一种无可替代的方式,与叶凡保持着牢不可破的联结;
她最害怕的是,自己倾尽所有的付出和等待,最终换来的只是一个越来越模糊的背影。
“林小姐,根据您的描述和测评结果,您患的是重度焦虑症。”医生的语气温和而肯定,“这不是简单的情绪问题,而是需要正视的心理疾病。它的根源,往往在于内心深处安全感的缺失。”
拿着诊断书走出诊所时,天色已晚。林晚晴坐在车里,却没有立即发动引擎。她望着窗外流动的车灯,忽然想起多年前决定创立晴空资本的那个下午。
那时她刚刚脱离林氏家族,所有人都等着看她的笑话。叶凡不动声色地帮她扫清障碍,却从不居功。正是在那些并肩作战的日子里,她第一次真正认识了这个男人,也第一次感受到心动的滋味。
她以为晴空资本是她独立的象征,是她能够与叶凡平等对话的底气。可现在她才明白,在感情的世界里,从来就没有真正的平等。当你爱得更多、更深时,就注定要承受更多的不安。
手机屏幕忽然亮起,是叶凡发来的消息:“晚晴,明天有个慈善晚宴,要一起出席吗?”
她盯着那条消息看了很久,手指悬在屏幕上方,却迟迟没有回复。
这一刻,她清楚地意识到:她的恐惧不仅仅源于可能失去叶凡,更源于在这场感情的博弈中,她早已交出了全部的筹码,却始终看不透对方的底牌。
而这种无法掌控的不确定性,正在一点一点地吞噬着她。
夜色渐深,林晚晴终于发动了汽车,融入了城市的车流。前方道路明亮,她的内心却迷雾重重。这场与自己的战争,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