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发的前夜,林家祖宅弥漫着一种不同于以往的紧张与忙碌。老弗兰将珍藏多年、刃口依旧锋利的一把短剑和一张蒙尘的猎弓郑重交给林枫,又翻出几包驱虫防蛇的药粉,嘴里不停念叨着森林里的注意事项,浑浊的眼睛里满是担忧。
林枫仔细检查着装备,将药粉分装好。他心知肚明,这次进山,觅食已退居次位,更重要的是在影所说的“生死边缘”寻求突破,并规避城里即将到来的风暴。他暗中将【耐久光环】的效果持续覆盖在忙碌的老弗兰身上,希望能缓解老人的疲惫和焦虑。
晓晓既兴奋又忐忑,小脸上洋溢着对未知森林的好奇,但想起上次力量的失控,又有些紧张。她把自己最喜欢的一块磨得光滑的小石子(现在她需要非常小心地拿着,以免不小心捏碎)小心翼翼的塞进小包袱里,又偷偷看了一眼在角落安静擦拭着几柄飞刀的影。
影的动作优雅而精准,每一柄飞刀都被她擦拭得寒光四射。她似乎感受到了晓晓的目光,头也不抬地淡淡道:“睡觉。明天要走很远。”
她的声音依旧没什么温度,却奇异地让晓晓躁动的心平静了些许。小女孩乖乖爬上床,但大眼睛在黑暗中仍睁着,望着窗棂外那轮异样的、散发着淡紫色光晕的月亮。
林枫走到床边,轻轻拍着女儿,低声哼起一首记忆里模糊的、属于这个世界的摇篮曲。歌声沙哑却温柔。在【辉煌光环】微弱的、安抚精神的效用下,晓晓终于抵不住困意,沉沉睡去。
看着女儿熟睡的容颜,林枫的眼神变得坚定。无论前路如何,他必须守护好这个家。
…… ……
翌日清晨,天色未明,三人便悄然离开了枫叶城,踏入了黑森林的外围。
一进入森林,仿佛跨入了另一个世界。参天古木遮天蔽日,将大部分阳光滤成斑驳破碎的光点。空气变得湿润而清新,充满了泥土、腐殖质和各种奇异植物的混合气息。脚下是厚厚的落叶层,踩上去软绵绵的,发出沙沙的声响,更反衬出林间的幽深寂静。
林枫走在最前,手持短剑,警惕地观察着四周。他同时维持着【耐久光环】覆盖三人,以应对长途跋涉的消耗。精神力如细丝般缓缓流淌,带来持续的消耗,但经过这段时间的锻炼,他已能支撑更久。
晓晓被要求走在中间,她的小脸因为新奇而红扑扑的,大眼睛好奇地东张西望,看到一只色彩斑斓的鸟儿或一只匆忙窜过的松鼠都能让她低呼出声。但她也记得父亲的嘱咐,努力控制着自己的脚步,不敢乱跑。
影则如同真正的影子,悄无声息地跟在最后,她的存在感时而清晰时而模糊,目光锐利地扫视着林木深处、灌木丛中每一个可能藏匿危险的角落。她偶尔会出声纠正林枫的行进路线,选择更隐蔽或更安全的路径。
“左转,避开那片沼泽气。”
“有铁爪猬的粪便,附近可能有窝,绕行。”
她的经验无比丰富,仿佛对这片森林了如指掌。
行进约一个时辰后,林枫示意休息。他找了块相对干燥的空地,让晓晓坐下喝水。自己也借着休息的间隙,收敛心神,减缓精神力的消耗。
“感觉如何?”影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比想象中更难。”林枫坦言,“维持光环的消耗不小,还要分神警戒。”
“习惯就好。”影淡淡道,“把你的‘小把戏’范围缩小,只覆盖我们三个,能省点力气。另外,试着去‘听’,而不只是‘看’。”
林枫依言,将光环范围收缩到仅包裹三人,果然压力稍减。同时,他闭上眼睛,尝试放空视觉,用影所说的“听”去感知。起初只有风声、虫鸣、树叶摩挲,但渐渐地,他仿佛能“听”到更细微的东西——远处溪流的潺潺、地下虫豸的蠕动、甚至……某种被注视的、若有若无的恶意?
他猛地睁开眼,看向左前方一片茂密的灌木丛。
几乎同时,影的指尖已夹住了一柄飞刀,目光冷冷地投向同一个方向。
“有东西?”林枫压低声音。
“嗯。”影的回应简短,“不止一个。从我们进城就开始跟着了。”
林枫心中一凛。罗伯特的爪子,来得真快!
“是什么?”
“像是被驯化的‘鬣狗’,气味很杂,带着股……让人不舒服的腥臊气。”影的眉头微蹙,“不像普通野兽。”
就在这时,那片灌木丛一阵晃动,三只体型瘦削、毛皮肮脏、嘴角流着涎水的鬣狗钻了出来。它们的眼睛泛着不正常的红光,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呜咽,呈扇形缓缓逼近。
晓晓吓得小脸发白,紧紧抓住林枫的衣角。
“晓晓别怕,待在父亲身后。”林枫将短剑横在胸前,深吸一口气,将【耐久光环】的效果主要集中在自己和影身上。是时候检验训练成果了。
“左边两只归你,右边那只和可能藏在后面的,我的。”影语速极快地下达指令,身影已如鬼魅般飘出,手中寒光一闪,一柄飞刀已射向右侧那只鬣狗的眼睛!同时,她本人则扑向灌木丛后方,显然判断那里还藏着更危险的家伙。
那飞刀快如闪电,右侧鬣狗竟异常敏捷地一偏头,飞刀擦着它的耳朵飞过,带起一溜血花。这更加激起了它的凶性!
而左边两只鬣狗则低吼着扑向林枫!
林枫精神高度集中,脑海中瞬间闪过影教导的步伐和发力技巧。他侧身避开第一只鬣狗的扑咬,同时短剑顺势下劈,砍在第二只鬣狗的肩胛处!但鬣狗皮毛滑韧,这一剑并未造成重创,反而让它更加疯狂。
【耐久光环】带来的体力恢复和疼痛减轻效果此刻显现无疑。林枫脚步灵活,不断闪避,抓住机会便反击。他的动作依旧生涩,但比之前纯靠蛮力强了太多。短剑在他手中划出一道道寒光,虽然未能立刻毙敌,却也成功挡住了两只鬣狗的围攻。
另一边,影已与从灌木后跃出的一个穿着破烂皮甲、脸上带着诡异纹身的瘦小男子交上了手。那男子手持两把淬毒的匕首,动作刁钻狠辣,显然是个经验丰富的刺客,其实力远超那刀疤护卫!
“灰鼠的人?”影冷冷道,手中不知何时又多了两把飞刀,舞动间封死了对方所有进攻路线。
“小丫头眼力不错!乖乖受死!”瘦小男子怪笑,匕首如毒蛇般刺向影的咽喉。
他们的战斗更快、更凶险,金铁交鸣声密集如雨。
林枫这边,战斗已进入白热化。一只鬣狗被他抓住机会,一剑刺入腹部,哀嚎着倒地。另一只则趁机从他视野盲区扑来,目标直指他身后的晓晓!
“小心!”林枫回救已来不及!
眼看那流着涎血的恶犬就要扑到晓晓身上,极度的恐惧再次淹没了小女孩!
“啊——!”晓晓发出一声尖叫,下意识地闭眼挥手格挡!
嗡!
一股无形的、沉重的力场以晓晓为中心,猛地扩散开来!
扑在半空的鬣狗仿佛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壁,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嚎,整个身体以诡异的角度扭曲,骨骼碎裂声清晰可闻,倒飞出去,撞在一棵树上,软软滑落,眼见不活了。
而离得稍近的林枫,也感到一股巨大的推力传来,脚下踉跄,差点摔倒。他惊骇地看向女儿。
晓晓小脸煞白,浑身颤抖,看着自己的手,又看看那只死状凄惨的鬣狗,“哇”的一声哭了出来:“父亲……我……我又……”
与此同时,与影交手的瘦小男子也被这股突如其来的力场波动影响,动作一滞!
“好机会!”影眼中寒光暴涨,一直未曾使用的左手袖中滑出一柄更短的乌黑匕首,抓住这瞬息的机会,如毒龙出洞,直接刺穿了男子的心脏!
男子脸上带着难以置信的惊愕,缓缓倒地,气绝身亡。
战斗骤然开始,又骤然结束。
林间空地只剩下晓晓压抑的哭声,以及淡淡的血腥气。
林枫快步上前,紧紧抱住女儿,连声安慰。影则迅速打扫战场,在瘦小男子身上翻找片刻,搜出几样标志性的物品和一个小巧的、刻着老鼠牙齿图案的木牌,眉头紧锁。
“是‘疫病之犬’的人,”影的声音带着一丝凝重,“灰鼠竟然能驱使这些魔族眷属的爪牙……事情比想的更麻烦。”
林枫心中一震。魔族眷属?罗伯特竟然和魔族有牵连?
他看着怀中哭泣的女儿,又看看地上那具刺客的尸体,以及远处那只被晓晓无形力场震死的鬣狗。
黑森林的冒险,才刚刚开始,就已经嗅到了浓重的血腥和阴谋的气息。而晓晓那不受控制、却强大无比的力量,在这危机四伏的森林里,是福是祸,犹未可知。
影收起搜出的物品,目光扫过惊魂未定的父女二人,冷然道:“此地不宜久留。跟我来,我知道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
紫月的光芒透过枝叶缝隙洒下,照亮前路,也照亮了潜伏在更深黑暗中的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