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妈不敢看秦二,就在秦二说完那些话之后。
几近傍晚,落日黄昏,母子两个人的影子被拉长,就这么沉默地互相面对着。
良久。
秦妈才说,“你能赚,但你大哥这辈子也这样了,而且他是老大,这么多年,他辛苦带弟还带妹……”
“就因为我能赚?都说远香近臭,到您这就反了?”秦二扶着车把,淡淡地目光看向地面,“再怎么样,你不能让阿青心里不平衡吧?”
分家很正常,但分家之后分的东西,就有些太不合常理了。
要是不让他知道了就算了,偏偏还让他听见了。
“你给老妹多少我不管,你要是打算拿出来一千,那就得我跟大哥一人一半。”
秦二也不是再跟秦妈商量,这事他就是很介意,“回去我也会和爸说。”
“至于之后,你要是想私下补贴大哥,那就别让我知道。”
秦二说话的时候很义正言辞,但内心也知道,秦妈是什么样。
但有些事,他还是必须要说出来,该有的责任要有,他现在不是秦妈一个人的儿子了,他还有了一个家。
——
晚上的时候秦巧梅把秦二来的事说了,陆旷闻言没说什么,站在柜盖边儿捏了两片止痛片咽了下去。
“腿又疼了?”
“还好。”
一看就是假话。
不然为啥到家一句话不说,就先吃药。
陆旷的药最近吃的越来越勤了。
秦巧梅叹口气。
这个孩子还是打乱了节奏,陆旷的腿可能真的要晚两年。
秦巧梅摸着肚子,感受着肚子的变化。
怀孕的时候也没产检,只能隔段时间让李大夫诊诊脉。
要说秦巧梅不忧心是可能的,这真相当于开盲盒了。
她坐在炕沿边泡脚,看陆旷又搬了个板凳,拿了个小锯子在锯木头。
看着看着,就觉得有些不对。
秦巧梅顿时穿鞋下地,凑到陆旷身前,“你在弄啥?”
看着不像是家具。
陆旷余光瞥见阴影,就从旁边抽过来个小凳子,“坐下吧,别这么弯腰。”
秦巧梅坐下来,才发现,陆旷手里的小东西是什么。
陆旷也说了,“我看小学数学本上有这种三角形,长方形,闲着没事,我打算给他做点。
秦巧梅坐着身子,把后背挺直肚子凹出来让陆旷看。
陆旷视线落下,眉眼有些柔和。
秦巧梅心里也有些欣慰,别看这个男人平时一脸冷淡的样子,对她肚子里的孩子也没什么感情,但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
面冷心热。
秦巧梅突然想起前几天两个人闲聊的时候她问陆旷,“你高不高兴。”
陆旷当时怎么回答着来着?
“高兴的。”
对,他也是高兴的。
那些激动的情绪里掺杂着不为人知的喜悦,看陆旷不自觉的这些事就知道了。
陆旷有多重视这个孩子。
但陆旷同时也说了,担心大过高兴。
秦巧梅也没说话,把陆旷打磨好的玩具块拿在手上仔细看了看,毛刺都被磨平了,连尖尖也被磨的光滑。
还磨了小狗棒和糖果棒。
秦巧梅掂量着,“这是干啥的?”
陆旷看了一眼,“磨牙。”
闺女就是糖果的,小狗就是儿子的。
秦巧梅:“……”
这也太随便了,糙养儿子是吗?
“想好叫什么名字了没?”秦巧梅转移了话题。
她其实想了,但是也想不好,不知道孩子是个什么样的。
怀了孕之后脑子里全是七的八的乱糟糟的想法。
陆旷摇头,“我也不知道。”
他以前也没想过要孩子,哪里能想出来孩子叫什么名字,而且他也没读过书,能起啥也不知道。
“你想想呗。”秦巧梅拄着下巴,其实她想让陆旷起名字呢。
而且他这个姓,她也很喜欢。
“起啥都好听。”秦巧梅说。
“那我想想。”
——
现在大队里都知道秦巧梅怀孕了,跟秦巧梅关系好的人,看见陆旷又把秦巧梅送过来,难免打趣。
“就这么两步路,还送来接去的,这可真是宝贝你。”
秦巧梅因为怀孕,现在身材略微有些发胖,但眉目却也更加柔和了,给人的感觉温温柔柔的,特别吸引人。
路过的小孩看见秦巧梅眼睛都变的亮晶晶的,都想过来跟秦巧梅亲近。
结果上午的工还没上完,陈丽就急匆匆的过来。
“你家陆旷今儿在南头上工,没工夫给他送过去,有你家的电报,你快看看什么意思?”
周围的人都停止动作,看向秦巧梅。
这时候发电报很昂贵的,一封信八分钱,但发电报要3分五一个字。
三个字就要一毛钱。
要不是特别特殊的情况,是不会发电报的。
现在其实有电话了,但还没有普及,乡里只有河东乡警局和民兵连有两通电话。
发电报到村里,那显然是有危机的事情。
秦巧梅顿时有些心下不安。
陈丽递过来一张电报纸,秦巧梅低头一看,下一秒就噌地一下站了起来。
“见到一个和陆旷长得一样的人,速来团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