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巧梅把东西送到病房,李钰华正扶着扶手挪步。
她腰上围了衣服。
陆旷没进门,站在门外等。
李钰华看秦巧梅过来,苍白的笑了笑。
“这是医院食堂打的清水挂面,这两天饮食得清淡点。”
“我给你买了点东西,你留着用,小孩尿戒子你也用这个纸,坚持几天就回去了。”
陆旷来了,秦巧梅就不打算多待了。
“谢谢……”
“应该的。”秦巧梅扶着李钰华,张亮看有人接替他,可算松了一口气,跑去旁边躲懒。
秦巧梅趁张亮不注意,给李钰华掌心悄悄塞了一张大团结,十块钱。
“你留着应急。”
李钰华眼眶一红,扇动着睫毛想说什么。
秦巧梅安抚地拍了拍小李的肩膀,“那我走了,你好好照顾好自己,身体是本钱。”
“勇敢的妈妈。”
“巧梅,你能不能再帮我一个忙……”李钰华攥紧手心里的钱,颤着声音说,“我家有个亲戚,在乡政府,叫邓月,你跟她说我生了,让她跟我哥说一声,到时候我妈就过来照顾我了。”
她娘家离得远,在李家岗,但正好离乡里近。
她怕秦巧梅找不到,就想起来了一个亲戚。
“好。”
秦巧梅答应了。
从卫生院出来,秦巧梅心情就一直不好。
坐在后座上闷闷的,也没说话。
“我们以后不生孩子。”
男人突然说。
秦巧梅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闻言抬眼,“你说什么?”
阳光洒在男人坚毅的面庞上她听见男人很认真的又重复了一遍,“我们以后不生孩子。”
是肯定句,不是询问。
秦巧梅就这么望着男人的后脑,偶尔能看见男人平淡的眉眼,她沉默了一瞬,问道,“为什么。”
她看见男人眨了几下眼睛。
“太危险了。”
“就这个?”秦巧梅又问。
“嗯。”
“知道了。”
秦巧梅又低下头。
内心吐槽。
还以为是心疼她呢。
去乡政府路过供销社。
幸好来过,两个人认识路。
端午前后乡里的供销社很有节日氛围。
铁大门挂了两个大大的彩色葫芦,引起秦巧梅注意的是葫芦后边还两夹了两小捆艾草。
还没晒干。
秦巧梅瞄了一眼,好一个南北结合。
看来供销社有南方人呀。
南方过端午节才会在门边放艾草,洒雄黄。
北方端午是挂彩色葫芦,系彩绳。
进门人也多,傍晚这个时候家家都闲下来,有小孩拎着酱油瓶子飞奔而过,秦巧梅为了避让他,往后让了一下,跌到男人怀里。
屋内节日氛围更浓。
端午节,赛龙舟,点雄黄,挂艾草,吃粽子,戴五彩。
这几样习俗,在供销社,就见到了三样。
进门左手边特意腾出来一个架子,上面放着粽叶和糯米,还有葡萄干和红豆、绿豆。
在旁边就是一排红绳。
春季的糖票,秦巧梅还没兑换。
二队是一个季度发放一次生活票据,四月末发的。
但是她和陆旷来得晚,还没有户口,李江只给了一个半月的。
每样各半斤。
正好换了。
换的时候有意外之喜,乡里供销社的政策明显比村里好。
节假日允许每户多领二两白糖,不用票。
秦巧梅换了半斤红糖和半斤白糖。
把东西买完,秦巧梅拉着陆旷,来到柜台,看了柜台下面摆着的刮胡刀。
“你好,帮我拿个这个,还有刀片。”
“一块七,加刀片。”
秦巧梅眼也不眨地付钱,然后递给男人。
男人垂眸,接过来,“谢谢。”
“不客气,你那个刮胡刀我看把掉了。”
秦巧梅说完又转身去旁边五彩斑斓的货架上买葫芦。
葫芦是彩纸做的,上面有双面胶,要自己拉开,围起来,粘在一起。
瞧着怪喜庆的。
也不贵。
小的贰分钱,大的三分钱,最大的5分钱。
秦巧梅买了两个小的,两个大的。
这小的实在太迷你了点,像小孩子玩的,秦巧梅心想。
秦巧梅身形大,正好挡住了旁边的几个小屁孩。
她站在那半天,引起了小孩的不满。
“买没买完啊,买完让我们。”
这小孩还挺横。
旁边有小孩接过话茬,“就是啊,大姐姐,你别挤在我们这呀,你买家里的大葫芦就往左边站站,这个小葫芦是我们小孩子玩的。”
“谁说我不买了。”秦巧梅举了举手里的小葫芦,还真是小孩玩的,“而且我也没挡住你们买小葫芦啊。”
一群小孩七的八的说起来,整得秦巧梅有点晕。
一旁的售货员眼里带笑,提醒秦巧梅,“姑娘,你是挡着她们挑五彩绳和桃木剑了。”
“对呀,我要买五彩绳。”
“我要买桃木剑!”
“大姐姐,你不买就让我们呗。”
“谁说我不买了。”秦巧梅又重复了一遍,一转身,发现自己果然挡住了那一排彩色绳。
秦巧梅挑好看的拿了两条递给售货员。
“四分钱。”
身后的小胖一脸艳羡,有人还出口了一句,“我也想要这样的妈妈。”
秦巧梅:“……?”
“为什么这么说。”
“大姐姐,你不是给你孩子买的吗?”
“总不能是给你自己买的吧,害不害臊啊。”
毕竟这些东西彩绳,大人从来不稀罕买,都是小孩子来买图个喜庆。
没看就卖贰分钱一个吗?
秦巧梅:“……”
她还真就是给自己买的不行吗。
谁还不能有个童心未泯的时候了。
这群小屁孩。
一抬眼,就撞进陆旷的黑眸。
秦巧梅:“……”
她以为是社死现象,拉着男人赶紧从供销社出来。
让他赶紧走。
没想到男人望着她,半晌问了一句,“你想要孩子?”
显然他也是误会这个彩绳了。
只是误会的点不一样。
他以为秦巧梅用这个彩绳反驳刚刚他说不生孩子的话。
秦巧梅:“……”
什么跟什么啊。
她就是图个吉利,给两个人一人买了一条。
秦巧梅满脑门黑线,从后座一下蹦了下去,“停车!”
陆旷被她吓了一跳,拉着手刹,脚支着地问,“怎么了。”
秦巧梅二话没说,掏出来一个五彩绳,拉出来男人的手,三下五除二给系上了。
一边系一边说,“生生生,你知道怎么生么。”
两个人这么久了都还没进行到最后一步,就扯上生孩子了。
秦巧梅说完,还用怀疑的眼神上下扫了一眼,还特意停顿一下。
男人一噎,紧接着脸色瞬间爆红,连耳根都红透了。
没想到这个女人敢光天化日满嘴跑火车。
秦巧梅挑衅一笑,坐上后座,“走吧,回去生。”
好半天,男人动了下车蹬子,偏过头。
声音如往常一样冷淡问她,“回去生?”
“对啊。”秦巧梅换了个姿势,“但我肯定不是和你生。”
男人听见这话,脸色倏地沉下来。
没成想秦巧梅又接了一句,让男人脸上的神色僵住了。
“我今天就能怀上粽子的孩子。”秦巧梅掂量了一下手里的红豆和葡萄干,对男人微微一笑,“还是双胞胎,一个蜜枣,一个红豆。”
陆旷:“……”
男人的神情由红转黑,又从黑转红,可谓是精彩纷呈。
秦巧梅笑了。
结果这个男人一直到乡政府都没在跟她说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