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声自阶梯上方盘旋而下，带着地下密室特有的阴冷与沉滞。
秦无尘脚步未缓，右手仍按在腰间匕首上，掌心星纹微烫，眉心却如压了一块寒铁，隐隐发沉。
他未回头，只低声道：“雾未散尽，别松防备。”
墨鸢紧随其后，三色阵旗已收回袖中，指尖却始终贴着罗盘边缘。
她眸光微凝，未应声，只轻轻点头。
两人踏出石缝，外头天色灰蒙，林间雾气未消，与蚀神雾残余混杂，形成一片灰白屏障。
秦无尘取出灵气转化炉，炉身微亮，开始吸纳周遭浊气。
空气渐清，视野开阔。
他正欲前行，忽觉掌心星纹一跳，眉心那股压迫感骤然加剧，仿佛有东西在识海深处苏醒。
“有人。”他低喝，身形一旋，匕首已出鞘半寸。
几乎同时，三道黑影自雾中浮现，呈三角之势围拢。
黑袍裹身，气息隐匿，唯有袍角翻动时，露出脚踝处缠绕的血纹锁链。
墨鸢一步横移，与秦无尘背靠背立定。
她袖中罗盘轻震，指针指向正前方。
“目标是你。”她声音冷冽，“他们锁定了信物残留的气息。”
话音未落，前方黑袍人猛然抬手，一面血幡自袖中飞出，迎风暴涨，幡面绘有扭曲人脸，双目猩红，口吐血雾。
“血魔幡！”墨鸢瞳孔一缩，“是玄阴宗的禁物！”
黑袍头领狞笑，手中血幡一抖，血雾如刀，直扑秦无尘眉心。
那雾中竟有无数细小符文旋转，似要钻入神魂。
秦无尘不退反进，灵气转化炉倒转，炉口喷出一道精纯灵气，如白虹贯日，将血雾冲散。
浊气被净化，血纹符文崩解，三名魔修齐齐闷哼，后退半步。
“炼气巅峰？”秦无尘冷笑，掌心星纹金光微闪，“也敢来劫？”
头领不语，反而咧嘴一笑，露出满口黑牙。
他双手结印，血幡猛然炸开，化作漫天血雨，每一滴都化作利刃，从四面八方刺来。
秦无尘横匕格挡，金光自星纹蔓延至刀刃，斩断数道血刃。
但血雨无穷无尽，逼得他连连后退。
墨鸢抬手，三色阵旗再出，旗面翻飞，雷火交织，形成屏障。
血刃撞上阵光，轰然炸裂，余波震得她手臂微麻。
“他们不是冲财宝来的。”她咬牙，“是冲你识海里的东西！”
秦无尘心头一震。
眉心那股压迫感越来越强，仿佛有什么在冲撞囚笼。
头领狂笑，全身血肉竟开始融化，化作一滩血影，腾空而起，直扑秦无尘天灵盖。
他嘶吼：“献祭神魂，血祭信物！”
血影临头，秦无尘猛地咬破舌尖，精血喷出，化作一道血线，与掌心星纹相连。
识海中，金色种子骤然震颤，七瓣金花齐开，一道龙吟自深处炸响！
“吼——！”
一声龙啸撕裂长空，秦无尘双目金光爆射，识海之中，那道曾数次浮现的龙形虚影猛然暴涨，竟撕裂神魂壁垒，冲出体外！
虚影落地，血影尚未反应，已被巨口吞下。
龙首昂起，通体幽蓝，鳞片如寒铁铸就，双角残缺，一缕黑气自断角处缓缓逸出。
墨鸢踉跄后退，阵旗几乎脱手。
龙影扫视四周，目光落在剩余两名魔修身上。
二人尚未逃出十步，便被龙尾横扫，身躯如沙包般砸入树干，筋骨尽断。
大地震颤，龙首低垂，看向秦无尘。
秦无尘强压识海剧痛，抬手，声音沙哑：“住手！”
龙影顿了顿，金瞳微缩，似有灵光闪过。
它未再攻击，而是仰天长啸，声波震碎百丈内残雾。
啸声未绝，龙躯竟开始收缩，血肉重组，化作人形。
赤发如焰，肌肤泛着玉色光泽，左额角残缺一角，正是龙角所在。
他赤足立地，身形高大，双臂布满细密龙鳞纹路。
秦无尘盯着他，呼吸微滞。
那人抬眼，目光如刀，直刺秦无尘眉心。
“你体内有我的气息。”他声音低沉，如地底雷鸣，“是谁唤醒的？”
秦无尘未答，只觉眉心那股压迫感仍未消散，反而与眼前之人隐隐共鸣。
那人冷笑，抬手一挥，两具魔修尸体瞬间化为血雾，被他吸入掌心。
血雾在他手中凝成一颗血珠，随即爆开，化作灰烬。
“弱者，不配碰它。”他淡淡道。
墨鸢握紧阵旗，声音微颤：“烛龙后裔……你怎会在此？”
那人未理她，只从胸口撕下一片幽蓝龙鳞，递向秦无尘。
“拿好。”他说，“下次见面，就是敌人。”
秦无尘迟疑一瞬，伸手接过。
龙鳞入手冰凉，表面流转着微弱星纹，与他掌心星纹竟有几分相似。
他刚欲收起，忽觉掌心一痛。
低头一看，血色纹路自接触点蔓延，如锁链般缠绕掌心血脉，迅速渗入皮肉。
他欲甩手，却发现龙鳞如生根般贴附，无法剥离。
系统界面无声浮现：「检测到真龙精魄，建议签订龙血契约。是否确认？」
秦无尘瞳孔一缩。
墨鸢上前半步，声音低沉：“烛龙后裔从不赠物。此鳞是契引，也是试炼。你若接了，便已种下因果。”
秦无尘盯着掌心血纹，缓缓握拳。
纹路隐入肌肤，只余一丝微光在皮下流转。
“你到底是谁？”他问。
那人赤发猎猎，目光如炬：“敖烬。记住这个名字，秦无尘。”
话音落下，他转身，一步踏出，身形如烟消散，只余一缕黑气在空中盘旋片刻，随即被风吹散。
林间重归寂静。
秦无尘低头，掌心纹路已不见，但那股与龙鳞的感应仍在，如血脉深处埋下了一颗种子。
墨鸢收起阵旗，罗盘指针微微偏转，指向北方。
“他没说谎。”她道，“那鳞片，会认主。”
秦无尘将龙鳞收入贴身暗袋，匕首重新归鞘。
他抬头，目光穿过林隙，望向灰蒙天空。
“他为何要留鳞？”他问。
墨鸢未答，只道：“烛龙后裔从不无故现身。他来，是因你识海中的龙影已成气候。而他走，是因你尚未真正掌控它。”
秦无尘沉默。
眉心那股压迫感仍未散去，反而与掌心残留的感应交织，形成一种奇异的牵引。
他忽然抬手，灵气转化炉浮于掌心。
炉心残留的那丝黑气，正缓缓旋转，与龙鳞气息遥相呼应。
“系统。”他在识海中默念，“龙血契约，有何代价？”
系统未答，只浮现一行字：「契约未激活，因果已种。后续风险，自行承担。」
秦无尘闭眼，再睁时，目光已冷。
“走。”他说，“此地不宜久留。”
墨鸢点头，随他前行。
林间雾气渐散，阳光斜照，落在秦无尘左腕冰蚕丝带上。丝带微动，似有感应。
他未察觉，只觉掌心忽冷忽热，仿佛有血脉在皮下缓缓搏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