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泽佳的脸色好可怕,嘴唇、脸颊、脖子、耳朵……哪儿哪儿,都白得纸似的,两只眼睛偏生又黑得骇人,没有半点神采。朝着李泽玉的方向轮了一轮,道:“玉儿。我,我赢了。我,我挺过来了……”
李泽玉紧紧攥着她的手,一颗心砰砰直跳,要从腔子里跳出来似的。
低头看着李泽佳,扯着嘴角在笑,眼泪却不由自主的滚落下来。
“是啊。你赢了。姐姐好厉害!姐姐挺过来了。”李泽玉顿了一顿,扭脸对收生嬷嬷道,“快,把宝宝抱过来给姐姐看看!”
“来了来了——”收生嬷嬷嚷着,把洗干净的宝宝抱了过来。那宝宝脸还没巴掌大,跟个老头儿似的,皱巴得很。李泽玉嫌弃:“咦,干瘪。”
收生嬷嬷笑着劝阻道:“别这样。这位可是金枝玉叶。等过几天就可爱了。”
李泽佳虽然很疲惫了,还是在大家鼓励下,给刚落草的宝宝吸了初乳。然后一屋子人就睡了。
这一晚上,李泽玉没怎么睡好,一会儿醒一下,一会儿醒一下的。
日间发生太多事了,把她神经都闹衰弱咯。
她拿出吃瓜手册看了起来。
现在她已经很少依靠这本书了,因为发现,好多人际关系不需要了解太多。率性而为,反而最好。
闲来无事,反过来给这本书添几笔,打算下次去白象寺的时候,给单姨娘看看,给她增添点儿乐子。
就这么漫无目的的翻着这小册子,翻到“镇北军虎将邱勇家”一页,忽地看到两行小字。
“邱勇独子邱云逸疑似尚未战死,出现在白象寺周边。遗孀徐氏已殉情。余亲手送葬。好一对阴差阳错。叹叹。”
她愣住了。
邱云逸?
不是徐晓玲那个早死老公吗?
李泽玉心跳砰砰的,把吃瓜手册收了。
……
东宫上下,一片喜气洋洋。
洗三那天,帝后都来了。
东宫里,红毯满地,锦褥芙蓉,处处张扬,场面极其盛大!
康帝和皇后并肩而坐,看着宝宝被放进暖水里洗,宝宝哇哇大哭,帝后哈哈大笑,特别是康帝,乐得胡子都飞起来了。他捋着胡子笑道:“好啊,这哭声洪亮,像朕!嗯嗯……不知不觉,我们当祖母祖父了。”
后面一句,是对皇后说的。
皇后笑得合不拢嘴,道:“是啊。这孩子长得眉眼也好,小腿儿蹬得力气足足的,看着就叫人稀罕。”
康帝就道:“你说,给孩子起个什么名字好呢?”
皇后道:“不若等太子回来之后,你们父子再商议?他正在往回赶,很快就到了。就先赏了太子妃呗?”
“对对对。”康帝一叠连声的。
李泽佳休养了几天,元气有所恢复,她性格要强,今日也是强撑着,全套按品装扮,在地上立着的。闻言,道:“陛下,母后,太子未回,皇孙未封,佳儿不敢僭越。等殿下回来,再定夺一切,也不迟。”
康帝又更加喜悦,笑道:“好啊。不愧是佳儿。识大体。”
洗三礼结束之后,就要给孩子添礼。帝后送的东西是一对长命锁,造型古朴,用料十足真金。相对于九五之尊的地位来说,这份朴实,反而难得。
李诚和穆夫人送的是金项圈,款式很雅致,是李诚亲自挑选的。李泽玉不禁暗叹,便宜爹干实务不咋的,这些吃喝玩乐、雅乐鉴赏上,真是有一套。
别的能来的亲戚重臣,也各有表示。
李泽玉自己给小外甥准备的是一对小镯子,金子材质,上面有南红玛瑙的转运珠,还有一对金包银的小铃铛,一摇晃就会发出脆响。她把小镯子放在宝宝的大红褥子上,笑眯眯的道:“小外甥,要快高长大呀!”
说来也神奇,原本已经睡着了的宝宝,这会儿睁开了眼睛,瞅着李泽玉看。
大家就都说李泽玉有福气。
这么多人放礼物的时候,小皇孙都是呼呼大睡,唯独现在醒了。
李泽瑜跟在李泽玉身后,走了上来,她送了一枚山鬼花钱:“小宝宝百邪不侵。”
那山鬼花钱是纯银打造的。在一堆纯金、宝石当中,就很扎眼。穆夫人有些不高兴,低声嘀咕:“这算什么事?”
李泽玉知道她脑子又犯糊涂了,忙低声解释:“你看到那银子边边发黑,刀刻痕迹一道一道的,那是用有年头的老银融了重新铸造的。能通灵辟邪,难得得很。可不能光看表面啊。”
穆夫人这才恍然。
上首,皇后也在跟康帝咬耳朵:“玉儿小小年纪的,见识不凡。那个三妹,能弄到正经老银山鬼花钱,也不是等闲之辈。皇上,臣妾似乎在宫里见过她,是个女官。如果是真的,臣妾想要把她提拔到宁坤宫来,好生点拨下,没准能得个膀臂。”
康帝笑道:“小事一桩,梓潼你自己拿主意得了。”
晚上夜深人静,姐妹两个才终于有机会私底下说话。
李泽玉帮李泽佳解开收腹带子,“姐姐的底子真好,才几天,腰肢就恢复了七八成了。你这是真的打算出了月子就侍寝?”
李泽佳摇头:“怎么会。过了三个月再说吧。你以前不是老挂在嘴边……身体才是自己的。我可不会糟蹋我的身子。”
李泽玉笑嘻嘻:“是这个理。”
外头,乳母哄着宝宝睡觉,在这镜面宁的气氛中,李泽玉自己也困了,打了个小小呵欠。
李泽佳道:“我想先给宝宝取个小名。一直宝宝,宝宝的叫,也不合适。”
李泽玉道:“可以啊。你想怎么叫?”
李泽佳道:“他是寅时生的,叫虎虎怎么样?”
“还挺威风的,虎虎生威,又好听,又好叫。”姐妹两个一商量,就这么定下来了。于是让上下人等,都叫小皇孙做虎虎。
李泽佳又对李泽玉道:“那日徐晓玲又来闹事了,是你打发走了吧。我忙着生娃,都没有空过问。”
“得了。谁那么大的能耐,可以边生娃边过问别的事啊。”李泽玉掌不住,都笑了,“被我打发走了。她还叫来了亡夫旧部助拳。都是些军汉。她也不知道经营了多久了,确实有一套的……只可惜,遇到了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