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仔细又快地看罢，李泽玉笑道：“和我原本心算的差不离，还要好一些。订购成衣的人多了。这封信里说，我们改册子的时机掐得刚刚好，正是做春装的旺季。还请求我加快动作画别的册子……好家伙，掌柜的催东家做事。倒反天罡了要。”
李泽佳看她一嘴甜蜜满足的口吻，就笑：“你就嘴上说说，其实谁掌灯熬夜画册子来着。这要给你记一大功咯。我得提醒你，你自己也要去管管脂粉店的事。”
“管着呢，张琥在给我管。我给了他一本册子，让他每个季度给我试制成功三款产品来。过些日子我就去看。”
“你这是不惜工本啊？”
“我不是说了么，利润里的十分之一，用作做新东西。失败了也无所谓。”
这种试错精神，从古到今，都是做事所需要的。
李泽佳叹气：“玉儿。你的脑瓜子，真的好使。只可惜你是个女儿身，但凡你是个男人，早就做一番事业了！”
李泽玉却不可惜：“女儿身多好啊，不是女儿身的话，就不能跟姐姐你亲亲抱抱贴贴了。”
李泽佳一脸红晕，不由得轻啐：“肉麻！”
肉麻就肉麻，实际上，是李泽玉的肺腑之言。她上辈子受尽了疑难杂症对肉体的磋磨苦楚，就连轻松走路都成了奢望。现在能走能跳能吃能睡，就很知足。
人生在世，岂能得陇望蜀？
谈完了店里的事，把要紧的话写成纸条密封成书信，交给送信来的二管事，又叮嘱一番，给了赏钱。
姐妹两个记得穆夫人的嘱咐，结伴到东府去。
由李母做主抬了姨娘之后，晓丽的吃穿用度眼见着好了起来，人也胖了一圈。李泽玉姐妹来到的时候，李母刚走，穆夫人在跟晓丽说话。
她们默不作声地在旁边听着，不过是些怀胎保养之类的家常，冗长乏味，渐渐地眼皮子发沉。幸好穆夫人说：“大人说话，你们小孩子在旁边闷着。知道你们无聊，去找瑜儿玩吧。”
这才如同猴子放归一般，从屋里散出来。
李泽瑜如今专门在东府正院东侧有个大明间给她处理家务。丫鬟婆子媳妇回事，都在里头。李泽玉冷眼旁观，看着却有些意思了。
等得了空，才进去：“瑜儿。如今也是能够独当一面了啊。”
李泽瑜笑道：“也不算。多数时候是请示了祖母才敢下决定的。还有古嬷嬷。”
说着话，林氏从屋子里走了出来。
三人站起。
林氏好像看不到她们似的，径直到了门槛旁去了，依着门扶着门框等人。
李泽瑜看穿了李泽玉眼里的疑问，道：“她在等我父亲来。她挺可怜的，娘家人抛下她卷钱走了，连一个铜子都没有留给她。反正我大小道理，都跟她说了。她还是那个样子。”
李泽玉想了想，说：“我去跟她谈谈。”
说着，整理一番衣服，站起身走了出去。
“别看了，装疯卖傻是不管用的。难道你不知道二叔在外面就是出了名会装疯卖傻酒桌上出了名的乐子人么？”
林氏稍一叹气，转过身来。
眸子底下，冷冷的。
“小孩子家家，知道不少。”
李泽玉抱拳作谦虚状：“谢谢夸奖，我确实是知道得比寻常人多一些。就直接问你，李泽瑜不是跟你说得很清楚利弊了么，怎么你愣是不撞南墙不回头？”
“她？”林氏轻蔑一笑，“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我信她？”
李泽玉道：“那如果说，那番话是我教她的呢。”
林氏脸上笑容消失了。
李泽玉道：“我们姐妹几个的情谊，可没有你家那么脆弱。你以为你为什么一直融入不了侯府？就因为你由始至终没有明白一个道理——什么叫做‘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以为晓丽是来分走你宠爱的，实际上，她是来帮二房巩固地位的啊。”
林氏结结巴巴道：“你，你……”
“我不指望你能听懂。”李泽玉从腰带处取出一份文书，递到林氏手里，“不过，这是林超携不明来历巨款南逃，被官差捉拿查清，发还全部赃款于二叔的文书。”
白纸黑字，印鉴猩红，刺的林氏手不断发抖。她眼睛粘牢在上面，哪怕自己不认别的字，也认得那印鉴上的形状，赫然就是李谦的。
李泽玉道：“吞了我们侯府那么多资产，难道我们真的是傻子？这不就吐回来了？就当给你交了个束修钱，你也该学乖了。”
林氏双膝一软，扑通跪在了门槛上！
一抬眼，看着李泽玉，如看妖魅，眼神里带着深深恐惧……
李泽玉也没有按照往常习惯，转身就走，而是安安静静地站在原地，垂眸看着林氏那张煞白的面孔。
她看到林氏下定了什么决心，渐渐眼神坚定。
站直了身子，林氏回转身去：“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锦绣！”
“在！”
“去传晓丽姨娘来。就说，她还欠我一杯妾室茶。”
“是！”
东府正院里，骤然忙碌起来。林氏对李泽瑜说：“瑜儿。今天能不能再来帮帮我？”
口吻诚恳。
李泽瑜欣然答允：“好啊。”
她一声令下，东府里的人很快准备好了茶果、红包等物。林氏的另一个贴身丫鬟长绫取了一对绞金镯子来，作为给妾室的见面礼。这对镯子加起来有三两重，非常值钱的了。
准备齐全，晓丽姨娘也摇摇摆摆的来到。
从进门时的忐忑，到进了屋子时的惊喜，晓丽的脸简单又丰富。
被锦绣和长绫带着，又有李母留给她的丫鬟南珠陪着，一步一步来到了林氏面前。林氏垂目微笑道：“一段日子不见，身子倒还灵活，不觉沉重。伺候老爷，有没有很辛苦？”
晓丽早在来时就得了提点了，只是不敢相信。如今亲耳听见，哪儿还有不信的，忙低了头回：“夫人关心，不辛苦，一点都不辛苦！”
林氏道：“你腹中既然已经怀了我们李家骨血，生育有功。就依照母亲意思，抬做姨娘。之前一直欠我一杯茶没有敬奉。如今补上了吧。”
晓丽惊喜万分，一叠连声称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