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南珠搀着晓丽跪下,敬了茶。林氏又赏了手镯。
这份礼,就算补全了。
林氏又叮咛了几句,不过是多注意休息,以养神安胎为重之类的话。就命人送了晓丽回去。
消息传遍了两边府里,大家都啧啧称奇。
李母最开心:“老二家的终于想通了啊。就是咯,一家人有什么好斗气的。碧玺,你去找出我那串猫眼石手串来。送去给老二家的。让她气闷的时候,多来我这儿走走,跟我说说话。”
碧玺领命就去了。
李泽佳佩服地看着李泽玉:“我就只服气玉儿,你是怎么说服的她?”
李泽玉自然不能如实相告,含糊道:“说人话呗。”
本来是敷衍的,没想到却引起了李泽佳深思,“你说得对啊。对什么人说什么话,自然收效好。这门本事很深奥,日后我们还要多琢磨才好。”
就连李母也直点头:“玉儿现在做事有章法,说话有纹路。愈发成个好姑娘了。今年五月就是你及笄大生日。穆氏,你要给她好生准备。”
穆夫人含笑连声答允:“那是自然的。”
李泽玉:“???”
好端端的,怎么就都夸起她来了?
不过……被夸夸也很开心啦。
……
日子一晃而过。东市布庄以咸鱼翻生的姿态,迅速从半死不活老字号成为城里炙手可热的成衣布行。订单雪片般飞来,再加上需要筹备夏季贡布,吴掌柜属实不堪重负,只能忍痛拒绝了不少递过来的条子。
如此一来,歪打正着,暗合了饥饿营销之法。反倒让“添衣布行品质保证,不贪不抢不坑人,人品上佳。”之类的美名愈发远播。不少达官贵人,因此暗暗下了决心,一定要抢到他们家的衣服,不惜直接下订单排队……
吴掌柜又开心又焦虑,三天两头找李泽佳议事。
穆夫人见状,又看到李泽玉闲着没事干,把她叫过来道:“你姐姐忙碌。不得空管内宅的事情了。可是四五六七几个月,节气蛮多。玉儿你也别整天吃喝玩乐的,也来帮帮家里的忙。”
人在屋中躺,活从天上来。
李泽玉没辙,慢吞吞道:“好吧。”
管什么?
管送礼。
人坐在了屋子里,计令才家的捧来了册子:“姑娘请看。”
然后就垂手站在旁边不言语了。
呵呵,下马威?
李泽玉也不多言语,捧起册子,从头到尾扫了一遍之后,素手一扯:“嘶拉——”
那册子从中间扯开了两半,计令才家的“嗷”的一下子,笔直地从椅子上窜起来,“你干什么!!”
说时迟那时快,李泽玉已把那一尺开的册子撕得粉碎,随意丢在地上。无数张纸片纷纷扬扬的,映得计令才家的眼睛充了血!!
“姑娘!”她嘶声低吼,“您可知道这册子上记了我们侯府整整三年跟各色要紧人物来往送还的礼物,缘由,价值,时间!那不是闹着玩儿的,一笔一笔,不光是钱财,更是人情!每一笔都错误不得!!您这般撕坏了,可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啊!!”
呼天抢地的,说着说着,更是涕泪横流。
李泽玉淡淡地看着她,从干嚎到真的流出眼泪来,知道她是真的害怕了。才道:“既是这么重要的东西,为什么嬷嬷您不说?”
计令才家的咬着牙道:“姑娘也没问我啊!”
李泽玉道:“我年轻,不知道该怎么问。母亲派嬷嬷送本子过来,难道是光送东西,连句交代都没有的?”
计令才家的又羞又愧,咬着牙道:“现在已经撕坏了,如果夫人怪罪起来,该如何是好?”
她心里很清楚,李泽玉才是主子,这件事要闹到穆夫人面前去,吃挂落的准是她!
也就是轻轻拿捏一下,等赏钱好话到手,也就顺理成章的无所不说了……没想到二姑娘竟直接撕了本子!
“我也不知道如何是好啊。”李泽玉竟然笑了起来。
到底理亏,计令才家的扑通跪在地上,哭号:“姑娘宽宏,全是老奴办事不力,是老奴的错。现在本子已毁,阖府上下,独此一份,并无副本。这事无法瞒过夫人……只能如实相告。请姑娘在夫人面前美言几句,饶了老奴!”
咚咚的,把颗老头磕得跟捣年糕没两样!!
磕了好会儿,脑门子上肿胀成了寿星公,上头却没有了动静。计令才家的暗暗咬牙,抬起头看,却发现李泽玉在奋笔疾书。
她手里的本子却奇怪,用弹墨弹了许多线条出来,分成了大大小小的格子。
在这些格子当中,李泽玉把一个个名字填入,然后是逐列细项。
名称、日期、数额、市价……
半点不错。
计令才家的不禁伸长脖子,眼珠子朝着李泽玉笔头,向东往东,向西往西……再过片刻,看得不过瘾,脚步往前,又往前,又往前……
最后站在了李泽玉面前不足二尺远,目瞪口呆地看着二姑娘默写。
一顿饭功夫,李泽玉硬生生把一整本账册,默了出来!
面如红霞,眼若晨星,心口急促起伏之处,娇艳欲滴,叫人移不开眼睛!
计令才家的嘴巴合不拢来,心服口服之余,骤然听见李泽玉“嗳”的轻叹,“可算搞完了!”
手把笔往笔座上一搁,李泽玉闭上眼睛,调整呼吸。
计令才家的,双手紧贴身子,双腿并拢,牢牢钉在原地,压根不敢动。
眼前那纤细人影,似乎多出一层凛然不可轻慢的光芒来。
只听得头顶传来李泽玉的说话,“计令才家的。”
“哎,奴婢在。”不知不觉地,就连语气也恭敬了许多许多许多。
把墨迹才干的新账本往前推推:李泽玉道:“你翻翻看,是否有错漏。”
计令才家的哪里记得住,翻了十来页,便觉头晕眼涨,眼前虫子乱飞。胡乱又翻了几页,便回呈上去,低着头道:“姑娘记忆超群,肯定是不会有错的。”
李泽玉道:“那如果母亲问起,为什么账本子变了格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