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想正准备前往慕尼黑参加“欧洲未来材料峰会”。
就在峰会报到当天,她在酒店大堂,遇到了一个绝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人——本该在美国的艾利克斯!
他带着阳光灿烂的笑容,径直向她走来,用流利但略带口音的中文高兴地喊道:
“苏!好久不见!没想到能在这里遇到你!”
“艾利克斯?”
苏想非常惊讶,“你怎么会在这里?”
“当然是来听你的报告!顺便看看欧洲佬们又搞出了什么新花样。”
艾利克斯切换回流利的英语,语速快得像蹦豆子,他上前一步,像个老朋友一样轻轻拥抱了她一下,
“苏,你发表在《自然·材料》上那篇关于跨尺度模型的论文,简直是杰作!”
苏想被他热情感染,也露出了放松的微笑:“谢谢。你的研究也一直让我很有启发。”
“启发?”
艾利克斯夸张地挑眉,随即压低声音,“苏,那不是启发,那是答案!
我敢说,施耐德教授和他的团队,可能还没完全意识到你这篇论文的真正分量。
但我可以明确告诉你,我们【普罗米修斯】项目组,尤其是负责超燃冲压发动机材料的团队,已经为你这篇论文吵翻天了!”
他环顾四周,将她稍稍拉离人群,语气变得前所未有的认真:
“你模型里解决的那个【临界能量释放率】问题,正是卡住我们下一代引擎材料脖子的最关键一环!
五角大楼的评估报告认为,你的思路至少能将我们的研发周期缩短百分之三十。
苏,这是足以改变游戏规则的东西!
待在马普是浪费!他们给你的平台和视野,根本配不上你的才华!”
苏想的心跳陡然加速。
她猜到自己的研究有价值,但没想到艾利克斯会如此直接地指出其具体的、重大的军事应用价值和美国官方的认可。
艾利克斯目光灼灼地看着她,抛出了真正的意图:
“来【星环】吧,苏!不是访问,是直接加入我们【普罗米修斯】核心团队。
我们可以为你提供博士或博士后的职位,随你选!
资源、算力、经费,全都是顶配,远超马普!而且,”
他凑近一些,声音压得更低,带着少年人的狡黠和势在必得,“我知道你回国的签证遇到了点小麻烦。
哦,对了,前几天我还收到你那位聪明的朋友陈知行的邮件,他也提到了你非凡的才华。
只要你点头,我们【星环】有能力,也有意愿,帮你说服德国人放行。
毕竟,对于能帮助我们取得决定性优势的人才,我们从不吝于展现最大的诚意和……手段。”
陈知行!
艾利克斯的邀请,像是一把双刃剑。
一方面,这确实是一个接触世界最前沿、甚至能借此打破德国人封锁的绝佳机会,充满了诱惑。
另一方面,这意味着更深地卷入大国科技博弈,前途更加叵测。
而艾利克斯特意提及陈知行的邮件,无疑加大了说服她的筹码。
她需要时间思考,需要理清这背后的脉络。
“艾利克斯,”
她放下咖啡杯,“你的邀请让我受宠若惊。【普罗米修斯】的计划也令人神往。
但这毕竟是一个重大的决定,涉及我的学术生涯和人生规划。
请允许我……认真考虑一下。”
艾利克斯似乎预料到这个回答,他并不气馁,反而笑容更加灿烂:
“当然!慎重是美德!不过,苏,记住我的话,【星环】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而且,”
他眨眨眼,“我相信,没有哪个真正渴望站在科技之巅的科学家,能拒绝【普罗米修斯】的召唤。期待你的好消息!”
离开咖啡厅,苏想感觉像是打了一场硬仗。
艾利克斯带来的信息——论文的军事价值、美国官方的重视、陈知行的幕后推动——让她原本清晰的归国之路,突然多了一条充满诱惑、风险与未知的岔路。
峰会第二天,苏想刚做完报告,正准备接受同行提问,施耐德教授脸色凝重地匆匆走来,在她耳边低语:
“苏,出事了。
研究所刚接到联邦教育与研究部的正式质询函,要求解释你与美方【星环】实验室人员的非正式接触!穆勒先生正在暴跳如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苏想心中一震,知道艾利克斯的出现和她论文的价值,已经引发了德国官方的最高警觉,风波,才刚刚开始。
联邦部门的质询函像一片阴云笼罩在苏想头顶。
穆勒先生的脸色一天比一天难看,言语间的压力几乎凝成实质。
就在苏想感觉自己快要被这软硬兼施的囚笼彻底困住时,一封来自“姐姐苏念”的家书,穿越重洋,送到了她在柏林的公寓。
信纸是熟悉的国内款式,字迹也极力模仿着苏念那清秀中带着一丝病弱气的笔触:
“想想:
见信安。
北方的秋天来得早,树叶都快落光了,但协和病房窗外的阳光还好,暖洋洋的。
我的身体在詹姆斯教授的治疗下稳定了很多,你不必过分挂念。
前几日,陈知行和周炽来看我,聊起了你,也聊起了很多……外面世界的事情。
他们给我看了很多资料,用我能听懂的方式,告诉我如今我们与人家的差距,尤其是在你研究的那个领域,大到让人夜里睡不着觉。
想想,姐姐这辈子可能没法像你一样,用双脚去丈量世界,用头脑去攀登高峰了。
但我知道,我的妹妹有多厉害!你从小就不服输,别人越觉得你不行,你越要做出个样子来。
家里一切都好,爸妈身体硬朗,就是总念叨你。你不要有负担,不要总想着立刻回到我们身边。
(此处笔触有停顿,写信人下笔艰难)
如果……如果外面有更广阔的天地,有能让你学到真本事、发挥大作用的地方,你就去!
家里这根线牵着你,但不是捆着你。
记得我们小时候看星星吗?
你说最亮的那颗,离我们最远,但它照亮的是整片夜空。
姐姐希望你,也能成为那样一颗星,哪怕暂时离得远些,但只要发光,就能照亮需要光的地方。
勇敢地去飞吧,想想。
无论你在哪里,姐姐和家里这盏灯,永远为你亮着。
姐:苏念”
信读到末尾,苏想的指尖微微颤抖,眼眶已然湿润。
她几乎能想象姐姐躺在病床上,强打着精神,努力写下这些鼓励她“远行”的字句时,内心是何等的不舍与挣扎。
“成为照亮需要光的地方的星……”
她喃喃自语,将信纸紧紧贴在胸口。
这不再是个人前途的选择,而是带着使命的远征。
国内与美国的技术鸿沟,需要她这样拥有“特殊身份”且有足够价值的人,去那最核心的堡垒中,取回真正的“火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