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第二天一早就召集农户开会,老周第一个开口:“菜籽油我能供上,就是得再雇两个人帮着榨,不然赶不上工期。”王婶也点头:“花茶的花瓣我能组织妇女们去田里摘,就是烘干得用大烤箱,之前那台小的太慢了。”苏景妧把早就算好的账摊在桌上:“企业给的价格比咱们零售高一成,咱们扣除成本后,按农户出的原料和人工比例分成,保证大家不吃亏。”顾衍补充道:“我已经联系了县城的烤箱厂,租两台大型烘干箱,费用从利润里扣,不用大家垫钱。”
商量完分工,麻烦却找上门来,企业的采购经理亲自来考察时,提出要在包装上印他们公司的logo,还说要把“溪田农家”的字样缩小,苏景妧当即皱了眉:“这不行,‘溪田农家’是咱们村的招牌,要是改了,游客以后就认不出咱们的东西了。”顾衍也跟着附和:“我们可以在包装上印你们的合作标识,但‘溪田农家’的品牌必须保留,这是咱们对农户的承诺。”
采购经理脸色有点难看,沉默了半晌才说:“我得回去跟老板汇报。”送他走的时候,老周有点担心:“要是谈崩了咋办?”苏景妧拍了拍他的肩膀:“咱们靠的是真材实料,就算这次谈不成,还有回头客呢。”顾衍则趁着这几天,带着农户们优化包装——在花茶盒里加了一张小卡片,印着油菜花田的照片和“每一朵花都来自溪田的阳光”;香皂则用麻绳系上一小片干油菜花,看着更有乡土味。
三天后,采购经理发来消息,说公司同意保留“溪田农家”的品牌,还提出要跟他们签长期合作协议,苏景妧和顾衍带着几个农户代表去省城签合同,王婶看着合同上的数字,悄悄跟苏景妧说:“这辈子都没想过,咱们种的油菜花还能卖到省城去。”
订单的事刚落定,顾衍就拉着苏景妧去田里看地,此时的油菜田已经开始结籽,绿油油的豆荚挂在枝桠上,顾衍蹲下来拨了拨豆荚:“等收完油菜籽,咱们就种向日葵,刚好赶在国庆前后开花,能吸引一波秋日游客。”苏景妧蹲在他身边,捡起一颗掉落的油菜籽:“咱们可以搞个‘向日葵采摘节’,让游客自己摘葵花籽,再现场炒着吃。”
两人越说越起劲,顾衍掏出手机查向日葵品种:“选‘油葵’和‘观赏葵’混种,既能看花,收的葵花籽还能榨油或者当零食。”苏景妧则拿出小本子记下来:“得提前跟农机站订播种机,还要准备向日葵花田的指示牌,别让游客走迷路。”
傍晚回家时,路过村口的小卖部,老板笑着跟他们打招呼:“听说你们跟省城的企业合作了?真是给咱们村长脸!”苏景妧和顾衍相视而笑,脚步也轻快了不少,田埂上的风带着油菜籽的清香,远处农户家里的炊烟袅袅升起,他们知道,不管是眼下的订单,还是未来的向日葵田,都是这片土地给他们的礼物,也是他们和农户们一起,一步步走出来的好日子。
七月的太阳把溪田烤得发蔫,刚播下的向日葵种子连带着土层一起干裂,苏景妧蹲在田埂上,手指戳进硬邦邦的土块,指尖沾着的碎土一捻就成了灰——已经半个月没下雨,好几片田里的幼苗刚冒芽就蔫了头,农户们蹲在田边,眉头比田垄的褶皱还深。
顾衍拿着气象站的通知跑过来时,裤脚还沾着泥:“未来一周还是晴天,再等下去,这季向日葵就全毁了。”老周叹着气踢了踢田埂:“村里那口老井早就抽不出水,河沟离这儿又远,靠桶拎水根本浇不过来。”苏景妧抬头看向远处的山坳,忽然眼睛亮了:“前几天我去后山考察,看见那边有处山泉,要是能修条水渠把水引过来,说不定能救急。”
顾衍立刻掏出地图,手指沿着山泉的方向画了条线:“山泉海拔比田高,能靠重力引水,但得挖通两段土坡,还得用水泥把渠底抹严实,不然水会渗走。”他话音刚落,王婶就站起来撸了撸袖子:“只要能保住苗,我家男人和儿子都来帮忙!”其他农户也跟着附和,原本耷拉的肩膀瞬间挺了起来。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田埂上就聚满了人,顾衍联系镇上的建材店送来了水泥和铁锹,苏景妧则把农户分成两组:一组负责挖渠,一组去山泉边清理水源、搭建过滤池,太阳升到头顶时,渠沟已经挖了半里地,男人们光着膀子挥铁锹,女人们则提着水桶给他们送水,就连村里的孩子们都拿着小铲子,在渠边帮忙捡碎石。
最难的是挖通靠近田边的土坡,土层里混着不少碎石,铁锹挖下去只留下一道白印,顾衍借来冲击钻,握着机器的手震得发麻,额头上的汗滴进眼里也顾不上擦,苏景妧怕他累着,想换他歇会儿,却被他按住手:“你去盯着过滤池,这边我来。”话音刚落,土坡突然塌了一小块,碎石顺着坡滚下来,顾衍下意识把身边的少年往旁边一拉,自己的胳膊却被划了道口子,血瞬间渗进了泥土里。
苏景妧跑过来时,心都揪紧了,她掏出随身带的碘伏,蹲下来小心翼翼地给伤口消毒:“说了让你小心点,怎么还受伤了?”顾衍咧嘴笑了笑,把胳膊往她面前凑了凑:“小伤,不碍事,你看,渠沟马上就能通了。”
到了第四天傍晚,水渠终于挖通。当顾衍打开山泉边的闸门时,清冽的泉水顺着渠沟哗啦啦流进田里,干裂的土层被水浸湿,发出“滋滋”的声响,农户们围着水渠欢呼,看着泉水漫过幼苗的根部,蔫了的芽尖慢慢挺了起来,老周抹了把眼角,笑着拍了拍顾衍的肩膀:“多亏了你们俩,这苗总算活了!”
苏景妧站在顾衍身边,看着泉水在夕阳下泛着金光,顺着田垄蜿蜒成一条银带,顾衍悄悄碰了碰她的手,两人相视而笑——掌心的温度混着泥土的气息,比泉水更暖,远处的炊烟又升起来了,这次的烟似乎比往常更轻快,飘在田埂上空,裹着即将复苏的向日葵苗香,慢慢融进了暮色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