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王闻言,端着茶盏的手顿了顿,目光在谢晏辞与沈知意之间转了一圈,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哦?谢探花倒是护得紧,既如此,便依你,本王倒要听听谢探花的琴艺,是否如棋艺一般藏着玄机。”
侍从很快取来古琴,谢晏辞净手落座,指尖轻按琴弦,一串清越的琴音便流淌而出,琴曲初时平和舒缓,似山涧清泉,而后渐起波澜,却又始终透着一份沉稳,恰如他方才对弈时的从容。
沈知意坐在一旁,看着谢晏辞挺拔的侧影,紧攥的衣袖缓缓松开,眼底的怯意褪去,只剩安心,苏景妧端着茶,无声地看着这一幕,指尖不再轻叩石桌——这局,谢晏辞接得稳,护得也妥帖。
一曲终了,瑞王放下茶盏,鼓掌道:“好一曲《定风》!谢探花不仅棋稳,心更稳。”只是那眼底的审视,并未全然散去,身旁的谋士见瑞王这般态度,便知此事不宜再紧逼,识趣地闭了嘴。
琴声余韵未散,苏景妧放下茶盏,目光掠过亭中众人,忽听得身后传来脚步声,转头见是宫中内侍,手持明黄令牌躬身道:“陛下有旨,召瑞王、谢探花及沈小姐入殿,论诗赏画。”
瑞王起身整了整衣袍,瞥了谢晏辞一眼,语气带着几分似笑非笑:“看来今日这场‘雅兴’,还得续到宫里去。”说罢,率先迈步出亭,谢晏辞自然地走到沈知意身侧,低声道:“莫慌,有我在。”沈知意轻轻点头,指尖已不再发凉。
苏景妧落在最后,001的声音在她脑海中响起:“宿主,皇宫里变数更大,瑞王怕是早有准备,要在陛下跟前继续试探谢晏辞。”苏景妧脚步未停,唇角微勾:“试探也好,较量也罢,这对璧人既然能接下亭中的局,自然也能扛住宫里的阵仗,我们只需看着,好戏才刚刚开始。”
一行人入了皇宫,来到御花园的观星台,皇帝早已在此设下案几,案上摆着纸笔与名家字画。见众人到齐,皇帝指了指墙上一幅《秋江待渡图》,笑道:“此画乃前朝大家所作,谢探花才名远播,不如就此画题诗一首?”
谢晏辞上前一步,目光落在画中孤舟、远山与待渡之人,略一沉吟,便提笔蘸墨,行云流水般写下诗句:“孤帆映远岫,寒江待客归。长风知我意,不使雁声微。”
诗句落纸,皇帝抚掌称赞:“好一个‘长风知我意’!既有等待的从容,又藏着坚守的底气。”瑞王站在一旁,看着诗句,眼底的审视又深了几分——这谢晏辞,不仅棋稳、心稳,连诗句里都藏着这般不卑不亢的气度,倒比他预想中更难对付。
这时,沈知意忽听得皇帝问道:“沈小姐方才在园中未敢抚琴,想必是怕生?朕听闻你擅画兰,不如在此画一幅,与谢探花的诗配成一对?”
沈知意心中一凛,她虽会画兰,却极少在人前动笔,更何况是在皇帝面前,谢晏辞正要开口替她解围,却见沈知意深吸一口气,走上前道:“陛下抬爱,臣女斗胆一试。”她取过画笔,目光落在案上砚台,忽想起谢晏辞方才那句“有我在”,手腕渐稳,寥寥数笔,一株墨兰便在纸上舒展,叶片挺拔,花蕊清雅,恰有几分“不与群芳争艳,独守一方清寂”的意味。
皇帝看着画,又看了看谢晏辞的诗,笑道:“诗有骨,画有韵,倒是相配得很。”说罢便让内侍将诗画一并收起,显然是十分中意,瑞王站在一旁,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腰间玉佩,心中暗忖:这沈知意看似柔弱,竟也有这般胆识,看来谢晏辞身边,绝非只有温顺之人,倒是他先前看轻了。
苏景妧隐身站在观星台的廊柱后,目光掠过亭中众人,对脑海中的001道:“你看,不用我们插手,她自己便站稳了。”001的声音带着几分恍然大悟:“沈小姐这是借画明志呢,既回应了陛下,又暗合了谢探花的诗,倒是聪明,只是瑞王这三番五次的试探,到底是何意啊?总不能就是闲得慌吧?”
苏景妧轻轻勾了勾唇角,目光落在谢晏辞身上,语气带着几分了然:“谢晏辞是太傅嫡子,又有经世之才,如今正是陛下属意的青年才俊,瑞王这般紧盯着,无非是想探探他的底,看他是可拉拢还是需打压罢了,不过咱们啊,就是看戏的,左右落不到咱们头上。”
话音刚落,就见瑞王忽然上前一步,对皇帝笑道:“陛下,谢探花与沈小姐才貌双全,倒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臣听闻太傅近来正为谢探花的婚事操心,不如陛下做个媒,成全了这桩美事?”这话一出,谢晏辞与沈知意皆是一怔,苏景妧眉梢微挑——瑞王这招,倒是比先前的试探更藏着心思。
这话像颗小石子投进平静的湖面,观星台里瞬间静了静,谢晏辞最先回过神,上前一步拱手道:“殿下谬赞,臣与沈小姐只是故交,婚事一事还需长辈做主,不敢劳烦陛下费心。”语气从容,却不着痕迹地避开了话头。
沈知意脸颊微红,垂眸福了福身,轻声附和:“谢探花所言极是,臣女未曾有过此等念想。”她虽声音轻柔,态度却很坚定,没给人留下顺水推舟的余地。
皇帝瞧着两人模样,笑着摆了摆手:“婚姻大事本就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瑞王倒是比当事人还急,不过这俩孩子郎才女貌,倒真当得起‘般配’二字。”话里带着几分玩笑,没真要做主的意思。
瑞王眼底闪过一丝讶异,似是没想到两人会这般干脆地回绝,随即又恢复了笑意:“是本王唐突了,瞧着两人登对,一时兴起罢了。”嘴上这么说,目光却在谢晏辞和沈知意之间转了一圈,像是在琢磨什么。
廊柱后的苏景妧轻轻“啧”了一声,对001道:“瑞王这招够阴的,明着说做媒,实则是想把谢晏辞和沈知意绑在一起打量,若是两人稍有暧昧流露,往后朝堂上,谢晏辞就得被贴上‘儿女情长’的标签;若是拒得太生硬,又显得不近人情,落人口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