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过去,白渊与靳千阑之间依旧维持着一种不温不火的状态。
最大的进展也不过是白渊偶尔“不小心”碰到靳千阑的手,或者故意让他帮自己系一下松散的衣带,再不然就是变着法地让靳千阑替他处理一些鸡毛蒜皮的小麻烦。
这些不痛不痒的接触,对于推动那所谓的“亲密戏份”和“情感冲击”来说,简直是杯水车薪。
白渊为此愁得不行,银白色的长发都被他揉得更乱了。
他窝在汐云居的软榻上,第一百零一次思考:为什么靳千阑就那么不开窍?为什么就不能主动一点?
难道他对自己真的就半点那方面的意思都没有?
可小c明明说……
正当他对着空气长吁短叹,几乎要怀疑人生时,门外传来了侍女轻柔的呼唤:“仙尊,晚膳时辰到了,夫人请您去膳厅呢。”
白渊应了一声,暂时将烦恼抛诸脑后。
他起身走到镜前,随手理了理微乱的长发,又拂了拂月白袍子上并不存在的褶皱。
镜中人眉眼精致,紫眸流转间自带风情,眼角那点朱砂痣平添妖冶,偏生神色里带着点不自知的懵懂与烦躁,形成一种奇异的吸引力。
白渊看了看,觉得还算齐整,便起身往膳厅走去,脚步不自觉地加快了些——或许能早点见到靳千阑。
踏入膳厅,暖黄的灯光和食物香气扑面而来。
白渊却微微一愣,没想到父亲黎阙今日回来得这般早,已然端坐在主位之上。他似乎是最后一个到的。
商浅见黎白鸢来了,笑着起身,温柔地拉着他的手臂,将他按到惯常的位置上——就在靳千阑的旁边。
白渊尚未察觉气氛有何不同,只是习惯性地对父母笑了笑,目光不经意地扫过身旁的靳千阑。
对方正安静地坐着,金色的眼瞳在他进来时便落在他身上,此刻又克制地移开了。
商浅看着他,笑容温婉,声音轻柔地开口:“鸢儿,后日的生辰宴,你想如何操办?可有特别的想法?”
白渊拿着筷子的手猛地一顿。
后日?七月十二?
他大脑瞬间一片空白,心里咯噔一下。
七月十二……这不是他现实生活中的生日吗?怎么在这个世界里也是这个日子?
难道是巧合?可这巧合未免也太……
白渊心脏怦怦直跳,一股难以言喻的诡异感爬上脊背,除了“巧合”,他实在想不出别的解释。
商浅见他愣神,又探头笑着补充道:“怎么了?可是还没想好?生辰宴可不是小事,是你两千一百岁的整寿,一百年才一次的大日子呢!”
白渊抬起眼,看着商浅温柔含笑的眉眼,又看向主位上虽然神色威严但目光中也带着关切的黎阙。
他们眼中纯粹的、为子女庆生的喜悦,像一根柔软的刺,轻轻扎进了他心底最酸涩的角落。
自从他高一时,现实世界里唯一的母亲选择离开后,他的生日就再也没和“家人”一起度过过了。
具体多少年?十几年?他好像……已经记不清了。
那种被人在乎、被人精心准备生日的温暖,早已模糊成了遥远而冰冷的记忆。
一股强烈的酸楚毫无预兆地涌上鼻尖,眼前父母的影像变得有些模糊。
等白渊猛地回过神,才发现商浅和黎阙都正有些慌张地看着他。
商浅甚至已经站起身,担忧地俯身过来:“鸢儿?怎么了?怎么突然……”
白渊茫然地眨了眨眼,感觉到脸颊上有冰凉的湿意划过。
他下意识抬手一抹,指尖沾上了水痕。
这是……哭了?
商浅急忙掏出丝质手绢,小心又轻柔地替他擦拭眼角的泪,语气满是心疼:“好端端的,怎么哭了?可是哪里不舒服?还是谁惹你不高兴了?”
白渊看着母亲焦急的模样,心底那片荒芜的冻土仿佛照进了一缕微光。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喉间的哽咽,反手轻轻握住商浅的手,摇了摇头,努力绽开一个带着水光的、极其温柔的笑。
“没有……母亲,我没事。”他声音有些沙哑,却异常认真。
“我只是……只是觉得,生辰宴有你们在,就够了。真的。”
商浅愣了两秒,随即像是明白了什么,眼中泛起更柔软的光晕。
她无奈又宠溺地笑了笑,伸出指尖轻轻戳了戳黎白鸢的额头:“傻孩子,就你嘴甜~放心吧,娘一定给你办得风风光光的!”
饭后,商浅便风风火火地开始张罗起来。前几次整寿黎白鸢因工事未能回青丘,都是龙胤在玄天城为他操办。
这次好不容易回到青丘老家,她定要好好操办,宴请四方。
白渊心下感慨万千,慢步走回汐云居。
刚到门口,却意外地发现一道挺拔的身影正静静伫立在月光下——是靳千阑。
靳千阑似乎在等他。
白渊脚步顿了顿,心底那点愁绪和酸涩莫名被冲淡了些许。
他歪着头,故意放缓了步子走过去,月光在他银发上流淌,紫眸中带着一丝狡黠的笑意,明知故问:
“嗯?你怎么在这儿?找我有事?”
靳千阑见他回来,立刻快步迎上前。
他墨发一丝不苟的束起,金眸在月色下显得格外专注认真。
他望着黎白鸢,语气直接而坦诚,甚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急切:“青丘城内,最好的首饰铺子,在哪?”
白渊闻言,漂亮的眉毛轻轻一挑,唇角抑制不住地向上扬起,形成一个了然又带着点戏谑的弧度。
他故意拖长了语调,声音又软又媚,像带着小钩子:“哦——?打听这个……是想给我准备生辰礼吗?”
靳千阑被他一语道破心思,没有丝毫尴尬,反而极其郑重地、小幅度地点了点头。
金色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黎白鸢,仿佛在确认一件极其重要的事情。
白渊心里觉得有趣极了,面上却故作困扰地蹙起眉,伸出纤长的手指在他面前晃了晃,语气带着娇嗔的责备。
“啊呀,你这人……难道不知道生辰礼是要保密的吗?这样直接来问我,惊喜都没了,我还收什么呀?”
他故意叹了口气,一副“你真是不懂规矩”的模样。
靳千阑果然愣住了,金色的眼瞳里迅速掠过一丝明显的懊恼和慌乱。
他像是做错了事的孩子,立刻低下头,声音都低了几分,带着十足的歉意:“……对不起。我……我不知道。”
那认错的态度,诚恳得让人不忍心再逗他。
白渊看着他这副认真道歉的模样,反而有点不知所措了。
自己原本只是想逗逗他的,没想到靳千阑会这么实诚……
白渊有些不自在地轻咳了两声,眼神飘向别处,开始给自己找补。
“罢了罢了……其实,就算你真要送我,我也不会收的。”
他顿了顿,试图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更理所当然些:“你本来就没几个钱,自己留着买点需要的东西吧。不用破费。”
这话半是真觉得靳千阑清贫,半是他那点莫名的、不想让对方为难的直男思维在作祟。
然而,靳千阑却坚决地摇了摇头,抬起头,目光坚定地看着白渊,语气异常执拗。
“必须要送的。生辰礼,很重要。”
他的眼神纯粹而直接,里面盛满了某种笨拙却无比坚定的信念,仿佛送黎白鸢生辰礼是不容置疑的头等大事。
白渊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坚决噎了一下。
他看着靳千阑那双在月光下显得格外执着的金色眼眸,那里面的光芒纯粹而炽热,竟让他一时不知该如何反驳。
最终,他像是败下阵来,又像是被某种情绪轻轻撞了一下心口。
白渊点了点头,唇角重新漾开一抹极浅却真实的笑容,声音也柔和了下来。
“行吧。既然你坚持……那我,会好好期待的。”
月光洒在两人身上,将影子拉得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