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炼留下的那句话像一把无形的剑，悬在我们头顶。
院子外夜枭卫的监视明显加强了，巷口的茶水摊变成了两个，对面阁楼的窗户后，偶尔能瞥见不止一双眼睛。
空气里弥漫着令人窒息的紧张，连偶尔路过巷子的野猫都夹着尾巴快跑。
我们像被关在透明笼子里的野兽，清楚地感知着笼外猎手的目光。
“不能再等了。”
地窖里，我看着围坐的众人，声音压得很低：“沈炼的耐心有限，玄火教更不会给我们时间。我们必须主动做点什么，打破这个僵局。”
“怎么打破？外面全是眼睛！”侯青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韩墨捻着胡须，眼中闪着幽光：“沈炼最在意什么？一是他的前程，二是北莽的威胁。玄火教在他眼皮底下活动，就是扎在他心里的一根刺。如果我们能帮他拔出这根刺……”
“借刀杀人？”徐渊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
“是借力打力！”
韩墨纠正道：“我们提供线索，引导夜枭卫去对付玄火教。既能消除我们的威胁，也能向沈炼证明我们的价值和忠诚，让他更倚重我们。”
“可我们哪里去找玄火教的线索？”王犇皱眉。
我看向侯青：“我们找不到，但有人可以。地蛇门那些地头蛇，三教九流的人他们都认识。韩先生，过江龙那个傀儡，还能用吗？”
韩墨点头：“吓破胆的狗，最好用。我这就去安排，让他发动手下所有眼线，打听最近镇子里有没有生面孔，特别是北地口音、行踪诡秘的。”
“要快，也要隐秘！”
我叮嘱道：“绝不能让人察觉到是我们在背后打听。”
接下来的两天，院子里的药香依旧浓郁，我们按时上交着伤药，一切看似如常。但暗地里，韩墨通过过江龙，将一张无形的网悄悄撒向了河间镇的阴暗角落。
第三天傍晚，韩墨带回了消息。他脸色凝重，眼底却有一丝兴奋。
韩墨兴奋的说道：“查到了点眉目。城东有家新开不久的铁匠铺，生意冷清，但经常有陌生面孔在深夜出入，搬运的东西用油布裹得严实，不像寻常铁器。铺主是个哑巴，但听口音，伙计里有北地人。”
铁匠铺？玄火教需要大量武器，伪装成铁匠铺确实是个好选择。
“能确定吗？”我问。
韩墨回复道：“八成把握。过江龙的一个手下，以前在那边混过，说闻到过铺子里飘出类似硫磺的怪味。”
硫磺！这几乎可以确定了！
“好！”
我精神一振：“韩先生，麻烦您把这条线索，用最自然的方式，递到沈炼那个联络人手里。记住，要让他觉得是他们自己偶然发现的，或者是从其他渠道获得的，绝不能和我们有直接关联。”
韩墨了然一笑：“明白，我会安排一场酒后失言的好戏。”
一天后，效果立竿见影！
院子外的夜枭卫暗哨撤走了一半，巷口也变得冷清了许多。显然，沈炼拿到了线索，开始调动人手了。
又过了两天，是一个没有月亮的夜晚。子时刚过，城东方向突然传来一阵隐约的骚动，很快又归于平静。
第二天一早，韩墨出去转了一圈，带回了确切消息。
“昨夜，夜枭卫突袭了那家铁匠铺，果然是个玄火教的窝点！里面藏了不少兵器，还有没来得及送出的消息。双方发生了激战，玄火教的人全部被杀，夜枭卫也死了两个，伤了几个。”
韩墨语气平静，但眼神发亮：“沈炼亲自带队，据说当场就烧了所有缴获的信件，只带走了几个重要的印信和首级。”
成功了！我们借沈炼的刀，干净利落地除掉了一个潜在的威胁！
“沈炼那边有什么反应？”我更关心这个。
韩墨顿了顿，低声道：“他还无意间透露，沈百户对我们提供的稳定药材非常满意，希望我们能继续保持。”
第二天一早：“他的联络人今天一早送药材来时，态度恭敬了不少，还额外多给了两成配料，说是百户的赏赐。”
稳定二字，他咬得稍重。我明白了沈炼的潜台词！他欣赏我们这次无意中的贡献，但也警告我们安分守己。
危机暂时解除，还意外地提升了在沈炼心中的地位。院子里压抑的气氛终于缓和了一些，弟兄们脸上也多了点活气。
苏婉清悄悄拉了我的袖子，眼中带着一丝如释重负，但更多的还是担忧：“罗大哥，这次是过去了，可玄火教……他们会善罢甘休吗？”
我摇了摇头：“玄火教死了人，丢了据点，绝不会就这么算了。”
他们就像阴影里的毒蛇，一次打击，只会让他们隐藏得更深，下一次攻击更致命。
“但我们至少赢得了时间！”
我安慰她，也像是在告诉自己：“有了这次功劳，沈炼对我们监视应该会稍微放松一点。我们必须利用这段时间，更快地准备好后路。”
我看向徐渊和侯青：“徐老，废井下的密道和土室要加速。侯青，挑选几个绝对可靠的弟兄，开始进行脱离路线和野外生存训练。王犇，操练不能停，尤其是夜战和小队配合。”
“明白！”几人齐声应道。
就在这时，一名负责在门口望风的老兵匆匆进来，递给我一个小小的、裹得严实的纸卷。
“少主，刚才有个小乞丐塞过来的，指名要给罗神医。”
我心中一动，接过纸卷，挥手让他退下。展开一看，上面只有一行潦草的字：
“风紧，暂避。三日后，子时，镇外十里坡。”
没有落款！
字迹陌生，但意思明确。是警告？还是……
韩墨凑过来看了一眼，眉头紧锁：“送信的人不可靠。但这消息……宁可信其有。玄火教的报复，可能比我们想的更快。”
我将纸卷在油灯上点燃，看着它化为灰烬。
“按计划准备！”
我的声音冷静下来：“如果三日后真有变故，我们必须有能力立刻离开。”
河间镇，这暂时的容身之所，似乎又变得岌岌可危起来。我们刚刚借力打掉对方一个据点，对方的反击，或许已经在路上了。
这一次，我们还能侥幸过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