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嫣背靠门板坐在地上，手里那张纸被她反复折了又叠。
门外程涵毅没再拍门，但脚步声一直没停，手机铃响过两次，他都没接。
她把纸重新塞进枕头底下，起身走到窗边，楼下那辆黑车还在，车里的人没动。
她拉上窗帘，转身躺回床上，闭眼假寐。
手指在床单上轻轻划动，血珠从指尖渗出，无声无息渗进布料，形成一道符纹。
她调整呼吸，频率缓慢而稳定，与门外程涵毅的节奏渐渐重合。
符纹亮起微光，一闪即灭。
她故意翻了个身，嘴里含糊念出两个词：“月蚀”“祠堂”。
声音不大，刚好能让门外的人听清。 说完她屏住呼吸，等反应。 门外脚步声停了。
程涵毅站在原地没动，几秒后掏出手机，拨通一个号码。
电话很快接通，他开口第一句是：“爸，我考虑好了。”
锦嫣耳朵贴着床面，听见他声音平稳，语气里带着妥协：“她答应去祠堂，我会带她过去。”
电话那头说了什么，程涵毅嗯了一声，又说：“不用派人跟着，她跑不了。”
锦嫣嘴角微微上扬，手指在床单上又画了一道符。
这次符纹亮得更久，几乎覆盖整张床。
她能感觉到符力顺着空气蔓延出去，缠上程涵毅的气息，像一根看不见的线，把他和自己连在一起。
程涵毅挂了电话，没走远，站在卧室门口低声说：“你听见了吧？录音我存好了。”
锦嫣没应声，继续装睡。
程涵毅等了几秒，转身走向客厅，在沙发上坐下。
他打开手机录音功能，把刚才的通话重新播放了一遍，确认声音清晰完整，才收起手机。
他盯着卧室门，低声自语：“你到底想干什么？”
锦嫣听见了，没回答。 她伸手摸到枕下那张纸，指尖摩挲边缘。
云昭的字迹她已经记熟，每一笔都刻在脑子里。
“三日月蚀为启动唯一时机”，这句话像钉子一样扎在她心里。
她知道程家所期待之事，更明白程父心中的盘算。但不能让程涵毅知道。
门外传来轻微响动，是程涵毅起身走到厨房，倒了杯水。
他没喝，把杯子放在茶几上，又走回卧室门口，轻轻敲了两下：“嫣嫣，起来吃点东西。”
锦嫣翻了个身，假装刚醒，声音带着困意：“不吃。”
程涵毅没走，隔着门说：“你不吃，我也不吃。”
锦嫣坐起身，赤脚踩在地上，走到门边拉开一条缝：“你威胁我？”
程涵毅看着她，眼神平静：“我陪你饿。” 锦嫣盯着他看了几秒，突然笑了：“行啊，那你饿着吧。” 说完就要关门。
程涵毅伸手抵住门框：“局长在楼下，你知道吧？”
锦嫣点头：“知道。”
“他为什么来？ ”
“来看戏。 ”程涵毅皱眉：“看什么戏？”
锦嫣没回答，反手把门关上，插销咔哒一声锁死。
她走回床边，从包里拿出玻璃罩，摆在床头柜上。
罩子里那缕残魂还在飘动，微弱的光映在墙上，像一团模糊的影子。
她盯着残魂看了一会儿，轻声说：“再撑三天，就够了。”
残魂没反应，光晕却闪了一下。
锦嫣伸手碰了碰玻璃罩，指尖传来细微震动。
她收回手，躺回床上，闭上眼睛。
门外程涵毅没再说话，也没离开。
他在客厅来回踱步，脚步声很轻，但锦嫣听得一清二楚。
她知道他在等，等她主动开口。 但她不会说。
手机震动起来，是陌生号码。
锦嫣拿起来看了一眼，短信内容只有四个字：“别信程家。”
她删掉短信，回了一条：“我知道。” 对方没再回复。
锦嫣放下手机，翻身面朝墙壁。
她手指无意识摩挲符纹边缘，感受符力在体内流动。
程涵毅的脚步声突然停了。
几秒后，卧室门被轻轻推开——他不知什么时候撬开了插销。
锦嫣没动，假装睡着。
程涵毅走到床边，低头看她，伸手想碰她的脸，又收了回去。
他转身走到床头柜前，拿起玻璃罩看了看，放回原处。
然后他拉开抽屉，翻找片刻，抽出一张纸——是云昭留下的那张。
锦嫣猛地睁眼，翻身坐起：“放下！”
程涵毅拿着纸没动，目光扫过上面的字，脸色一点点变白。
他抬头看锦嫣：“这是真的？”
锦嫣下床，一把夺过纸，攥在手里：“你偷看？” 程涵毅没否认：“你瞒着我，我就只能自己找。”
锦嫣冷笑：“找出来又能怎样？冲去程家跟他们拼命？”
程涵毅沉默几秒，突然笑了：“原来你怕这个。”
锦嫣愣住。 程涵毅上前一步，直视她的眼睛：“你怕我冲动，怕我送死，所以什么都不告诉我。可你有没有想过，我宁愿死，也不想被你当傻子哄着？”
锦嫣攥紧纸，指节发白：“我不是哄你。”
“那你告诉我，”程涵毅声音低下来，“什么叫‘活体阵眼’？ 什么叫‘其血可补天裂’？ 我体内的毒，根本不是毒，对不对？ ”锦嫣没说话。
程涵毅伸手捧住她的脸：“嫣嫣，我是你的未婚夫。你要么杀了我，要么信我。”
锦嫣盯着他，眼神冷得像冰。
几秒后，锦嫣甩开他的手，转身走到窗边，拉开窗帘。
楼下那辆黑车已经开走，街道空荡荡的。
她盯着远处看了几秒，低声说：“三天后月蚀，程家祠堂。他们要启动阵法，用你的血堵天上的窟窿。”
程涵毅走到她身后：“然后呢？”
“然后你死，天补上，皆大欢喜。 ”
锦嫣转过身，直视他，“但我不会让他们得逞。”
程涵毅点头：“好，我跟你一起。”
锦嫣摇头：“不行，你太显眼。我在明，你在暗。”
程涵毅皱眉：“什么意思？”
锦嫣从枕头下抽出那张纸，撕成两半，一半塞进他手里：“记住，月蚀开始时，你去东侧偏殿，找到青石地砖第三排第七块，掀开它，下面有东西。”
程涵毅握紧纸片：“是什么？”
“能破阵的东西。 ”锦嫣转身走向衣柜，从暗格里取出一把匕首，递给程涵毅，“带着它，别离身。”
程涵毅接过匕首，刀鞘冰凉。
他抬头看锦嫣：“你呢？”
“我？ ”锦嫣笑了，“我去当诱饵。”
程涵毅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不行！”
锦嫣甩开他：“你拦不住我。”
程涵毅盯着她，突然说：“那我们一起当诱饵。” 锦嫣愣住。
程涵毅上前一步，把她拉进怀里，低头在她耳边说：“你布你的局，我演我的戏。他们想让我当祭品，我就让他们看看，祭品也能咬人。”
锦嫣没推开他，沉默几秒，轻声说：“你会死。”
程涵毅收紧手臂：“你不会让我死。”
锦嫣闭上眼，没说话。
窗外天色渐暗，房间里光线昏沉。
程涵毅松开她，走到床边拿起手机，拨通一个号码：“程峰，准备一下，三天后行动。”
挂断电话，他回头看向锦嫣：“现在，可以告诉我全部计划了吗？”
锦嫣走到他面前，伸手抚上他的胸口，掌心贴着他心跳的位置：“第一步，让他们以为我们中计了。”
程涵毅抓住她的手：“第二步？”
“第二步，”锦嫣抬眼看他，“你听我的，别乱来。 ”
程涵毅笑了：“好。”
锦嫣抽回手，转身走向门口：“我出去一趟。”
程涵毅跟上：“我陪你。”
锦嫣摇头：“你留下，把录音发给局长。”
程涵毅皱眉：“为什么？”
“让他知道，我们不是任人摆布的棋子。 ”
锦嫣拉开门，回头看了一眼，“等我回来。”
程涵毅站在原地，目送她出门。
门关上后，他掏出手机，把录音文件转发出去，备注写：“合作愉快。”
发完消息，他走到窗边，看着锦嫣的身影消失在街角。
他握紧手中的纸片，低声说：“这次，换我护着你。”
夜色渐浓，程涵毅站在窗前没动。
手机震动起来，是局长回的消息：“祠堂地下有密道，入口在供桌左侧。小心程家老三。”
程涵毅看完消息，删除记录。
他转身走向卧室，从衣柜底层取出一个黑色盒子，打开后里面是一副手套。
他戴上手套，轻声说：“游戏开始了。”
楼下，锦嫣站在路灯下，抬头看了眼三楼窗户。
程涵毅的身影映在玻璃上，模糊不清。
她收回视线，转身走向黑暗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