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铁站口的风卷着夜露吹来，带着初秋特有的凉，何时下意识裹紧了米色外套，脚步却比来时轻快了许多。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她指尖在口袋里摸索着拿出，屏幕亮起的瞬间，“江生”两个字让她眼底漫上笑意。
“到家了吗？”消息后面还跟着一个小小的月亮表情，是他最近才学会用的。
何时停下脚步，抬头望了眼不远处自己住的那栋楼。大多数窗户都黑着，只有零星几户亮着灯，像一张张疲惫却还在坚持的脸。她指尖在屏幕上敲出回复：“刚到楼下，准备上去了。”
没过几秒，手机直接响了起来，来电显示是“江生”。她接起，那边传来他带着笑意的声音，比电话线路里的电流声还清晰：“今天路过电影院，顺手订了明天上午的票，是你之前提过的那部文艺片，明早我来接你，一起去看。”
何时愣了一下，随即忍不住笑出声，连带着声音都软了：“你还真记得啊？我还以为你早忘了。”前两周加班间隙，她随口提过一句“听说有部讲设计师的电影不错”，当时他正忙着看新员工简历，只是“嗯”了一声，她还以为他没往心里去。
“当然记得。”他语气轻快，带着点小得意，“我可不能让你觉得，我只会给你留咖啡和纸条，偶尔也得有点‘正经约会’。”
何时低头看着手机屏幕，暖黄色的光映在脸上，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填得满满的，又软又暖。她轻轻“嗯”了一声，声音里带着藏不住的期待：“那我明天等你，不用太早，我早上慢慢收拾。”
挂了电话，她走进楼道，按下电梯按钮。金属门缓缓上升时，她靠在冰凉的墙壁上，忽然想起刚才在地铁站口的情景——江生站在路灯下，灯光从她头顶洒下来，落在脚边，像一块小小的、温暖的光斑，把她的影子和他的影子叠在一起。原来生活不需要一直轰轰烈烈，这样细碎的、带着光的瞬间，就足够让人觉得安心。
第二天中午，江生准时出现在何时公司楼下。他穿了件深灰色的风衣，领口微微敞开，手里拿着两张叠好的电影票，还有一个印着老字号点心铺logo的纸袋。看到何时从写字楼里走出来，他立刻扬起笑容，快步迎上去：“刚去买了你爱吃的红豆酥，还是热的，你先垫垫肚子。”
何时接过纸袋，指尖触到袋壁的温度，拆开包装纸的瞬间，香甜的气息扑面而来。她咬了一口，酥皮在嘴里轻轻碎开，豆沙馅甜而不腻，刚好中和了上午工作的疲惫：“你怎么知道我还没吃饭？我明明跟同事说‘中午会吃外卖’。”
“直觉。”江生眨了眨眼，语气笃定，“你早上肯定又没好好吃——我猜你要么只喝了杯咖啡，要么就啃了片面包，对不对？”
何时被说中了心思，忍不住笑起来，低头又咬了一口红豆酥：“好吧，被你猜中了，早上赶方案，没来得及吃早餐。”
“电影票订的是两点场，现在还有一个小时，要不要先去附近的公园走走？晒晒太阳，总比在电影院等强。”江生晃了晃手里的电影票，眼神里带着询问。
何时点点头，把剩下的红豆酥放进纸袋里：“好啊，我好久没逛公园了，上次去还是春天。”
两人沿着街边慢慢走着，阳光透过梧桐树的枝叶洒下来，在地面上织出细碎的光斑，随风轻轻晃动。街边的花店门口摆着一排排鲜花，粉色的玫瑰、黄色的向日葵、白色的桔梗，颜色各异，香气扑鼻，连空气都变得甜丝丝的。
走到花店门口时，江生忽然停住脚步，对何时说：“你等我一下，我去买瓶水。”没等她回应，他就快步走进了花店。何时站在路边等他，心里还纳闷“花店怎么会卖水”，几分钟后，就看见他捧着一束白色玫瑰走出来，花瓣上还沾着晶莹的水珠，在阳光下闪着光。
“给你。”他把花递到她面前，眼神里带着点紧张，“不知道你现在还喜不喜欢，你以前说过，白玫瑰比红玫瑰更干净，像雪一样。”
何时愣了一下，伸手接过花，指尖触到柔软的花瓣，心里忽然涌起一股柔软的情绪，像被温水漫过。她抬头看他，眼底满是笑意：“我现在也喜欢，谢谢你，江生。”她记得这句话是去年在出租屋加班时说的，当时窗外下着雨，她看着楼下花店的白玫瑰，随口发了句感慨，没想到他记了这么久。
江生伸手替她拨了拨被风吹乱的碎发，指尖不经意间触到她的脸颊，带着点温热：“走吧，再不走，电影就要开场了，别让你喜欢的电影等我们。”
电影院里人不多，大概是工作日的缘故，稀稀拉拉坐着几个人。两人选了中间的位置坐下，江生从包里拿出一桶爆米花，撕开包装递给何时：“吃点甜的，心情会好一点，我特意买的奶油味，没放太多糖。”
何时接过爆米花，指尖碰到他的手，暖暖的。她侧头看他，忍不住调侃：“你今天怎么这么会哄人？又是花又是电影，还有红豆酥，是不是有什么‘阴谋’？”
“不是哄。”江生转头看她，眼神认真，没有一点玩笑的意思，“只是想让你开心。前阵子太忙了，都没好好陪你，总觉得欠你点什么。”
电影开始后，灯光缓缓暗下来，画面在黑暗中缓缓展开。何时靠在座椅上，手里的爆米花一点点被吃完。电影里有场雨戏，雨水打在玻璃窗上，模糊了窗外的风景，她忽然想起前几天加班到深夜的场景——当时也是这样的雨，她一个人坐在办公室里，对着电脑改方案，觉得孤独又疲惫，甚至以为她和江生会因为忙碌越来越远。
但现在，江生就在她身边，安静地坐着，偶尔会转头看她一眼，眼神里的温柔像星光，在黑暗中格外清晰。她忽然觉得，那些担心都是多余的，真正的陪伴，不是每天黏在一起，而是不管多忙，都能把对方放在心里，记得她的喜好，记得她的期待。
电影结束时，天已经暗了下来。走出影院，街道上的路灯已经亮起，暖黄色的光把路面照得很亮。“去吃饭？”江生自然地接过她手里的空爆米花桶，扔进垃圾桶，“你上次说的那家川菜馆，我已经订好位置了，现在过去刚好。”
“好。”何时点头，心里满是期待。
川菜馆是新开的，装修简洁又温馨，木质的桌椅，墙上挂着复古的海报，灯光柔和得刚好。他们选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江生熟练地拿起菜单，点了几个她爱吃的菜——水煮鱼片、麻婆豆腐，还有一份不辣的红糖糍粑，是特意为她点的，怕她吃太多辣会不舒服。
菜还没上，何时看着窗外的街道，车水马龙，灯火璀璨，忽然轻声问：“我们多久没这样一起出来吃饭、看电影了？好像已经很久了。”
江生想了想，指尖在桌面上轻轻划着：“确实很久了，上次应该是项目一期结束的时候，我们去吃了顿火锅，还说要好好放松一下，结果没过多久就开始忙二期的事。”
何时低头笑了笑，眼神里带着点感慨：“以前总觉得，只要我们一起努力，把项目做好，就能拥有想要的一切。可现在才发现，努力有时候会把人越拉越远，忙到连说话的时间都没有，忙到忘了怎么关心对方。”
江生看着她，眼神里带着心疼：“你是不是一直都在担心这个？担心我们会因为工作疏远？”
何时没否认，轻轻点了点头，声音有些轻：“有时候，我甚至不敢给你发消息，怕你正在开重要的会，怕打扰你；看到你加班到深夜，想让你休息，又怕影响项目进度，只能默默给你留杯咖啡。”
江生伸出手，轻轻握住她的手腕，他的掌心很暖，能驱散她指尖的凉意：“那你以后就别怕了。工作再忙，也不差回复你一条消息的时间；项目再急，也得有休息的时候。我是你的男朋友，不是只跟你一起工作的同事，你不用这么‘小心翼翼’。”
何时抬头看他，眼眶有些湿润，却还是忍不住问：“你真的不嫌我烦吗？万一我天天给你发消息，问你‘吃了吗’‘在干嘛’，你会不会觉得啰嗦？”
“不会。”江生语气坚定，眼神里满是认真，“你就算天天问我一百遍‘吃了吗’，我也愿意回复。你烦我，说明你心里有我，我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觉得啰嗦？”
何时嘴角动了动，想笑，眼泪却先一步涌了上来。她赶紧低下头，用手背擦了擦眼睛，怕被他看到。
菜陆续端了上来，热气腾腾的，香气四溢。江生夹了一筷子鲜嫩的鱼片放进她碗里，小心地避开花椒：“尝尝这个，我问过服务员了，微辣的，不会太麻。”
何时低头吃了几口，鱼肉鲜嫩，汤汁浓郁，是她喜欢的味道。她抬起头，看着江生，忽然说：“你最近也瘦了，下巴都尖了，是不是经常忘了吃饭？”
“是吗？”江生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笑了笑，“可能是项目刚调整完，事情比较多，有时候忙起来就忘了时间。不过你放心，以后我会按时吃饭，也会提醒你一起吃。”
何时看着他，眼神里满是认真：“你也别太拼了，身体比什么都重要。项目再重要，也得有好身体才能做好，要是你累垮了，我一个人可撑不起来。”
“我知道。”江生点头，夹了一块红糖糍粑放进她碗里，“快吃这个，刚做出来的，还热着，甜丝丝的。”
两人吃完饭，走出餐厅时，夜风已经有些凉了。江生把她的围巾解下来，重新帮她系好，手指仔细地把边角掖好，动作轻柔：“走吧，我送你回家，晚上风大，别着凉了。”
何时点点头，任由他牵着自己的手，沿着街道慢慢走着。路灯下，他们的影子被拉得很长，一前一后，紧紧贴在一起，像再也分不开的样子。
“下次，我们还去看电影吧，听说下个月有部喜剧片要上映，应该会很有意思。”江生忽然开口，语气里带着期待。
“好啊。”何时应了一声，心里满是暖意。
走到她家门口时，江生停下脚步，看着她，轻声问：“今天开心吗？”
何时看着他，眼睛亮晶晶的，轻轻点头：“开心，很久没这么开心了。谢谢你，江生。”
江生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动作温柔：“那就好，只要你开心，我做什么都愿意。”
何时忽然伸手抱住他，手臂紧紧圈住他的腰，头靠在他胸口，能清晰地听到他的心跳声，沉稳又有力。“谢谢你，江生。”她又说了一遍，声音里带着哽咽，“谢谢你一直记得我的喜好，谢谢你没有因为忙碌忘记我。”
江生愣了一下，随即轻轻抱住她，手轻轻拍着她的背，像在安抚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别谢我，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以前是我不好，太专注于工作，忽略了你的感受，是我欠你的。”
她没说话，只是抱得更紧了些，把脸埋在他的风衣里，闻着他身上淡淡的洗衣液香味，心里满是安心。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松开他，抬头看他，眼底还带着点红，却笑得很灿烂：“那我们说好了，下次约会，你还请我吃饭，我要吃上次看到的那家日料店。”
“嗯。”江生点头，眼神里满是宠溺，“没问题，你想吃什么，我都请你。”
何时笑了，转身走进楼道：“那我进去了，你路上小心，到家给我发消息。”
“好。”江生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楼道口，才转身离开。
夜风吹过，他想起放在车里的那束白玫瑰——刚才送她到楼下时，她把花落在了副驾驶上，花瓣上的水珠还没干，在路灯下微微闪着光。他走到车旁，打开车门，拿起那束花，轻轻嗅了嗅，香气清新。
坐进车里，他低头看了眼手表，然后打开手机日历，在明天“项目培训”的行程旁，又加了一行字，字迹温柔又坚定：
“陪她，继续。下次约会：日料店，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