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后,陈掠影获准出院,回到了熟悉的训练基地。医疗部的评估报告显示,他的身体已无大碍,经脉的轻微损伤在高效药剂和自身强大的恢复力下基本愈合,灵韵核心的活性也恢复到了正常水平的八成左右。只是新生灵韵的“量”的积累,还需要时间慢慢恢复。
重新踏上训练场坚实的地面,呼吸着略带金属和汗水味道的空气,陈掠影感到一种久违的踏实感。住院期间,他并没有完全闲着。除了配合治疗,大部分时间都在林墨送来的各种战后分析报告、能量控制理论进阶资料以及关于归墟教、异能世家势力分析的加密文件中度过。结合地铁隧道一战的亲身经历,他对这个世界的暗面、对自身的力量定位,有了更清醒、也更沉重的认识。
他没有急于投入高强度的体能或灵韵训练,而是遵循医嘱和内心的感觉,将节奏放得更慢。清晨,他进行最基础的舒展和慢跑,感受着肌肉的每一丝拉伸与收缩,重新熟悉这具经历过生死考验的身体。上午,他泡在图书馆的静修室,反复研读那些理论资料,尤其是关于能量性质转化、高阶控制技巧以及精神意志修炼的部分,将实战中的感悟与理论相互印证。
下午,他会进行一些恢复性的灵韵操控练习。地点选在基地边缘一处僻静的能量疏导室。这里环境安静,能量场稳定,适合精细操作。他不再追求火焰的威力和规模,而是将全部心神沉浸在最基础的“塑形”与“控温”上。
摊开掌心,一缕金红色中流转着淡蓝光晕的火焰悄然浮现。它只有烛火大小,却凝实如液态宝石,内部光华缓缓流淌。陈掠影屏息凝神,意念微动。火焰随之变化,时而拉长成一根笔直的发丝般纤细的光线,在空中稳定地维持数分钟;时而压扁成一片薄如蝉翼、边缘锐利的圆盘,缓缓旋转;时而又散作数十点细小的火星,如萤火虫般围绕他周身飞舞,轨迹圆融,互不干扰。
他对温度的掌控也达到了新的高度。心念一转,火焰外焰的温度可以降至温暖宜人,内焰却凝聚着足以熔金化铁的高热;也可以整体温度急剧攀升,颜色由红转白,散发出令人心悸的灼热辐射,却又被牢牢束缚在方寸之间,没有丝毫外泄。
这种极致入微的操控,对精神力的消耗极大,不过半小时,陈掠影的额头就已见汗。但他乐此不疲。他能感觉到,每一次成功的精细控制,都让丹田内那新生的星火旋转得更稳定一丝,自身与灵韵的联系也更紧密一分。这是一种水磨工夫,缓慢却扎实地夯实着他的根基。
雷昊偶尔会溜达过来,看到陈掠影不像以前那样猛打猛冲,而是像个老学究一样对着小火苗较劲,起初还有些不习惯,调侃道:“喂,烬,你小子怎么变得娘们唧唧的?玩绣花针呢?”
陈掠影只是笑笑,并不解释。有一次,雷昊按捺不住,提出切磋一下“手感”。结果,当他习惯性一记势大力沉的震波轰过去时,陈掠影掌心的那簇小火苗却如同拥有生命般,灵动地一分为三,两道精准地撞偏了震波最弱的侧翼,另一道则如影随形,直刺雷昊因发力而微微露出的肋下破绽。虽然力量微弱,不足以造成伤害,但那刁钻的角度和时机的把握,让雷昊惊出了一身冷汗,连忙后退。
“停停停!你小子……邪门了!”雷昊收拳,瞪大眼睛看着陈掠影,像是第一次认识他,“这控制力……怎么跟换了个人似的?”
陈掠影散去火焰,平静地说:“只是觉得,以前太依赖力量的‘量’了,忽略了‘质’和‘巧’。力量再大,打不中要害,也是白费。”
雷昊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有道理……看来这次任务,你小子收获不小啊。行,你继续‘绣花’吧,哥去撞沙包了。”他虽性格豪迈,却也并非不懂变通之人,隐约感觉到了陈掠影修炼方向的变化蕴含的道理。
林墨则是陈掠影这种“沉淀”式修炼最坚定的支持者和探讨者。他经常带来一些古籍中关于能量“入微”控制的残篇秘法,或是利用基地的超级计算机模拟出各种复杂的能量环境,让陈掠影尝试进行适应性操控练习。两人一理论一实践,相互启发,进步飞快。
孙小灵依旧沉默,但陈掠影能感觉到,她偶尔投来的目光中,少了几分审视,多了几分认可。有时在对练隐匿与反隐匿技巧时,她甚至会指出陈掠影气息或步伐中一些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极其细微的破绽。
这种平静而充实的“沉淀”生活,让陈掠影的心境愈发平和。他不再像初觉醒时那样,对力量的增长充满焦虑,也不再因遭遇强敌而惶恐。他开始真正享受掌控力量、了解自身这个过程本身。
然而,基地的整体氛围,却与他的内心平静形成反差。巡逻的守卫更加频繁,高级教官们的行踪更加隐秘,通讯中心时常彻夜灯火通明。林墨的平板电脑上,加密信息的流动速度明显加快。雷昊参加的高级别战术简报会也多了起来,每次回来,眉宇间都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凝重。
陈掠影敏锐地察觉到这些变化。他知道,地铁隧道事件绝非孤立,它像一块投入暗湖的石子,激起的涟漪正在扩散。归墟教绝不会善罢甘休,其他势力也可能在暗中蠢蠢欲动。山雨欲来风满楼。
这天傍晚,陈掠影结束修炼,正准备去用餐,战术腕表收到一条来自地藏教官的加密信息:“晚饭后,来我办公室一趟。”
陈掠影心中一动,回复:“收到。”
匆匆吃完晚饭,他来到地藏教官位于指挥塔顶层的办公室。巨大的落地窗外,是基地模拟出的璀璨星空,深邃而神秘。
地藏教官站在窗前,背对着他,听到脚步声,缓缓转过身。他的脸色比平时更加严肃,目光锐利如刀。
“坐。”地藏教官指了指沙发。
陈掠影依言坐下,静待下文。
“你的恢复情况很好,尤其是对力量的控制,进步显着。”地藏教官开门见山,语气中带着赞许,但随即话锋一转,“不过,留给你的平静时间,可能不多了。”
他走到办公桌前,调出一幅巨大的电子地图,上面标注着东海市及周边区域的灵脉节点和近期能量异常点。可以看到,代表异常能量的红点,比一个月前密集了数倍!
“根据我们掌握的最新情报,以及对你上次任务带回来的‘深渊低语符’残留物的逆向分析,”地藏教官的声音低沉而凝重,“归墟教正在策划一次大规模的行动。目标很可能与寻找并激活更多的‘潮汐石碑’类似的远古遗物有关,甚至可能……试图稳定或开启一个更大、更持久的‘回廊’通道!”
陈掠影心中一凛,想起了望海崖的那块石碑和地铁隧道的不稳定裂缝。
“不仅如此,”地藏教官指向地图上几个被特殊标记的区域,“‘苍流云氏’的活动也异常频繁,他们似乎在暗中搜集与‘水’相关的古老遗物和情报,动机不明。其他几个大型异能世家和隐秘组织,也有不同程度的异动。东海市,正在成为一个巨大的漩涡中心。”
他目光灼灼地看向陈掠影:“而你,陈掠影,你身负的特殊血脉,以及你在望海崖和地铁隧道展现出的、对这类远古遗物非同寻常的感应和影响能力,注定让你无法置身事外。你很可能,已经成为某些势力重点关注的目标。”
陈掠影沉默着,握紧了拳头。地藏教官的话,印证了他这些日子的预感。
“害怕吗?”地藏教官突然问道。
陈掠影抬起头,迎上地藏教官的目光,摇了摇头,眼神平静而坚定:“有点紧张,但不害怕。该来的,总会来。”
地藏教官眼中闪过一丝欣赏:“很好。保持这份冷静。你的‘沉淀’很有必要,但也要做好随时投入风暴的准备。从明天起,你的训练计划将做出调整,增加高强度实战模拟、团队协同作战以及……针对可能遭遇的归墟教诡异手段的应对训练。”
“是,教官!”陈掠影沉声应道。
“去吧,好好休息。风暴来临前,积蓄每一分力量。”地藏教官挥了挥手。
陈掠影起身,敬礼,转身离开办公室。走在安静的走廊里,他的心情有些沉重,但更多的是一种尘埃落定的释然和迎接挑战的决心。
平静的沉淀期结束了。暗涌已化为澎湃的浪潮,正在向他涌来。而他,必须在这浪潮彻底爆发前,让自己这叶扁舟,成长为能够劈波斩浪的巨舰。
他抬起头,望向走廊尽头窗外的“星空”,目光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