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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九章 高层赞赏

医院病房的日光灯,依旧散发着那种恒定的、缺乏人情味的苍白光芒。时间在这里仿佛被稀释,每一天都像是前一天的精确复制,充斥着消毒水的气味、护士规律的脚步声、以及身体内部那种缓慢而顽固的愈合所带来的、混合着希望与煎熬的独特感受。后背的伤口不再剧烈疼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层的、肌肉和神经末梢在重新连接时的酸麻与紧绷,仿佛有一张无形的网正在我体内小心翼翼地编织、收紧。右手的旧伤,那块仿佛已与灵魂融为一体的冰冷烙印,大部分时间保持着沉默,只在夜深人静,或当我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向远方那片血腥泥沼时,才会传来一阵沉甸甸的、如同深海暗流般涌动的悸动,提醒着我它所见证的一切,以及那笔尚未清偿的、名为“生存”的巨债。

“疯狗”的死,如同一块投入早已浑浊不堪的泥潭的石子,激起的涟漪尚未完全平息,新的暗流却已在更深、更黑暗处开始涌动。杨建国带来的消息确认了“账本”派系的实质性覆灭,以及“山魈”派系因此获得的地盘和资源的扩张。我们借刀杀人的计划,在表面上取得了远超预期的成功。然而,无论是杨建国眼神中挥之不去的凝重,还是我内心深处那根始终紧绷、无法真正松弛的弦,都清楚地告诉我们——风暴眼短暂的平静,往往意味着下一轮更猛烈风暴的酝酿。

我将更多的精力投入到“陆文轩”这个新身份的构建中。那些印着陌生面孔的证件,记录着虚构经历的档案,以及需要死记硬背的社交关系和过往细节,成了我每日必须完成的功课。这个过程像是在进行一场残酷的自我剥离与重塑,我必须将“林峰”的过往、“猎隼”的经历,连同那些刻骨铭心的爱与痛、罪与罚,更深地埋藏,同时将一个全然陌生的、带着战乱地区风尘与漂泊感的灵魂,一丝不苟地填充进这具伤痕累累的躯壳。这并不比面对枪口更容易,它要求一种精神上的绝对专注和意志上的彻底屈服。

就在我几乎要将“陆文轩”的某段海外经历背诵得滚瓜烂熟时,杨建国在一个午后带来了一个截然不同、甚至有些突兀的消息。

他这次没有像往常那样带着一身疲惫或凝重而来,步伐反而显得比平时轻快些许,虽然脸上依旧没什么笑容,但那双惯常锐利如鹰隼的眼睛里,却闪烁着一丝难以捉摸的、近乎……讥诮与凝重交织的光芒。他手里没有拿平板电脑或文件袋,而是拎着一个看起来十分普通的、甚至有些陈旧的黑色手提箱。

“准备一下,”他开口,声音依旧低沉,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张力,“有‘客人’要见你。”

“‘客人’?”我微微一怔,心脏本能地收缩了一下。在这所安保等级提到最高的秘密医疗中心,能被杨建国称为“客人”,并且需要我“准备一下”的人,绝不寻常。是更高层的领导?还是……

“不是你想的那种。”杨建国似乎看穿了我的疑虑,他走到床边,将那个黑色手提箱放在床上,动作轻缓地打开卡扣。“是来自……‘对面’的‘赞赏’。”

箱盖掀开,里面并非什么高科技设备或机密文件,而是整齐地码放着几样东西:一套面料考究、剪裁合身的深灰色休闲西装,一件质地柔软的白色棉质衬衫,一双看起来就价格不菲的软底皮鞋,甚至还有一条低调但质感出色的银色领带和一对袖扣。所有物品都是崭新的,带着服装店特有的、未经穿着的挺括感,标签已被细心剪掉。

我看着这些东西,一时间有些茫然。这身行头,与医院环境格格不入,更与我此刻病号服下隐藏的伤痕形成一种荒谬的对比。

“这是……什么意思?”我皱起眉头,看向杨建国。

他拿起那件衬衫,手指拂过光滑的布料,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近乎讽刺的弧度:“意思就是,你——‘猎隼’,虽然生死未卜,下落不明,但你在克伦据点‘陷落’前,成功获取并传递了关于‘崩龙军’使者和据点内部权力结构的关键情报(这是杨建国方面对外释放的、掩盖我真实作用的版本),并且在最后时刻‘英勇’地试图保护重要资产(指那批根本不存在的、我‘卷走’的财物),甚至可能‘牺牲’了自己。这种‘忠诚’与‘能力’,尤其是在集团内部动荡、人才凋零的当下,值得……某种形式上的‘肯定’。”

我立刻明白了。这是“狮王”集团,或者说,是“山魈”派系,在“疯狗”事件后,为了进一步巩固内部叙事、收买人心,同时也是做给其他观望者看的一场戏!他们需要塑造一个“英雄式”的失踪者,来掩盖内部的龌龊与失败,来激励剩下的人继续卖命。而我这个“猎隼”,恰好成了他们用来粉饰太平、甚至打击“账本”残部(暗示“猎隼”的忠诚与“疯狗”的背叛形成鲜明对比)的一枚绝佳棋子。

一股荒谬绝伦的感觉涌上心头,让我几乎想放声冷笑。他们赞赏的,是我处心积虑要摧毁他们的“忠诚”;他们缅怀的,是我金蝉脱壳后留下的“牺牲”。这简直是对他们那个黑暗世界最辛辣、最无情的讽刺!

“这是……‘山魈’的手笔?”我压下心头的翻涌,声音保持着平静。

“主导者是他,但这份‘赞赏’,恐怕得到了佛爷的默许,甚至……可能就来自于佛爷本人的授意。”杨建国的眼神变得深邃,“‘疯狗’事件后,‘山魈’需要展示他赏罚分明、珍惜人才的一面,以稳定内部,吸引更多投靠者。而佛爷……他或许是想借此机会,释放一个信号:集团虽然遭遇挫折,但依然重视有能力、够忠诚的人。同时,这也可能是一种……试探。”

“试探?”我捕捉到他话里的关键。

“对‘周先生’的试探,也是……对你下落的某种另类追查。”杨建国低声道,“如此高调地‘赞赏’一个失踪人员,本身就不合常理。佛爷也许想看看,‘周先生’对此会有什么反应,是否会因此加大追查你下落的力度,或者……是否会对此产生别的想法。另一方面,这份‘赞赏’消息一旦在内部传开,必然会再次将‘猎隼’这个名字推到风口浪尖。那些真正恨你入骨的人(比如‘账本’的残党),可能会因此更加疯狂地寻找你;而那些可能对你有过善意或联系的人,则可能会因此产生不同的想法,甚至……可能主动露出一些马脚。”

我深吸了一口气,感觉后背愈合的伤口传来一阵紧绷感。佛爷这一手,看似是褒奖,实则是一石多鸟的毒计。既安抚了内部,树立了榜样,又可能搅动“周先生”的调查,还能利用我作为诱饵,看看能钓出什么鱼来。这份来自罪恶权力核心的“赞赏”,比任何追杀令都更让我感到脊背发寒。它意味着,我真正进入了那个隐藏在重重迷雾之后、执掌着庞大黑暗帝国命运的、最顶尖掠食者的视野。

“所以,‘客人’是……”我将目光投向那套昂贵的西装。

“不是真人。”杨建国摇了摇头,“是一场需要你‘出席’的……虚拟会议。‘山魈’方面,通过一个极其隐秘且经过多次跳转的加密线路,联系上了我们一个伪装成境外情报贩子的联络点,声称有一份‘佛爷亲自过问的、对杰出成员的嘉奖’,需要转交给‘猎隼’或其指定的‘代理人’。他们提供了一个一次性的、单向的虚拟空间接入码和身份认证。时间,定在今晚九点。”

他拿起那双皮鞋,掂量了一下:“你需要以‘陆文轩’的形象,作为‘猎隼’指定的、在境外负责处理其‘遗留事务’的‘朋友’或‘合伙人’,去接收这份‘嘉奖’。这是一个机会,林峰。一个近距离观察‘山魈’,甚至可能间接感受到佛爷意志的机会。也是一个……极度危险的挑战。你的任何一丝表情、一句措辞、一个细微的动作,都可能暴露在对方的分析之下。‘陆文轩’这个身份,将迎来第一次,也是最严峻的一次考验。”

我看着那套象征着“赞赏”与“陷阱”的西装,感觉右手旧伤处传来一阵清晰的、如同被电流刺穿的灼痛。这身衣服,像极了即将披挂上阵的、充满讽刺意味的戏服。我要穿着它,去接受来自我最想摧毁的敌人的“最高赞赏”,去扮演一个冷血的、为利益服务的境外掮客,去面对那个可能双手沾满我父亲鲜血的、庞大犯罪集团的核心人物之一。

“我该……表现出怎样的态度?”我问道,声音有些干涩。这不是简单的角色扮演,这是在刀尖上跳舞,每一个细节都关乎生死。

“贪婪,谨慎,略带一丝对‘猎隼’下落的惋惜,但更多的是对实际利益的关心。”杨建国迅速给出指示,显然早已深思熟虑,“你是‘陆文轩’,一个在灰色地带游走、见惯了生死和背叛的实用主义者。你对‘猎隼’的‘忠诚’或‘牺牲’没有太多情感共鸣,你只关心他承诺给你的报酬,以及这笔突如其来的‘嘉奖’是否意味着更多的合作机会。要表现出对金钱和资源的兴趣,但又不至于太过谄媚或急切。把握好分寸,既要让他们觉得你可靠、可用,又不能引起他们过度的好奇和调查欲望。”

他帮我换上那套西装。布料接触皮肤的感觉陌生而冰凉,衬衫的领口摩擦着颈部,带来一丝不适的束缚感。鞋子有些紧,毕竟不是量身定做,走起路来能感觉到脚踝旧伤的隐隐作痛。当我站在病房那面光洁的墙壁前,看着镜子里那个穿着得体、面容却依旧带着病态苍白和伤痕阴影的陌生男人时,一种强烈的割裂感油然而生。镜中人既是“林峰”,也是“猎隼”,现在又披上了“陆文轩”的外衣,准备去接受黑暗世界的加冕。这感觉荒谬、扭曲,却又带着一种令人战栗的真实。

晚上八点五十分,病房被临时改造成了一个简易的指挥兼接入中心。多余的设备被移走,窗帘拉得密不透风。一台经过特殊改装的、没有任何品牌标识的笔记本电脑连接着复杂的加密设备和信号干扰器,放置在移动桌上。杨建国和一名戴着耳麦、神情专注的技术人员站在一旁。

“记住,‘陆文轩’。”杨建国最后叮嘱我,目光如炬,“你不在乎正义与邪恶,你只在乎生意和活下去。无论听到什么,看到什么,保持冷静。”

我点了点头,深吸一口气,努力将“林峰”的所有情绪压到心底最深处,让“陆文轩”那种混迹江湖的油滑与冷漠浮上面庞。我在笔记本电脑前坐下,后背挺直,牵动着伤口传来一阵细微的刺痛,但我强迫自己忽略它。

九点整,技术人员向我示意。我按照指示,输入了那个冗长而复杂的接入码,通过了生物特征认证。

屏幕先是漆黑一片,随即,一个极其简洁、甚至可以说是粗糙的虚拟界面跳了出来。背景是深邃的、仿佛没有任何星辰的宇宙黑暗,正中央,悬浮着一个模糊的、经过严重失真和像素化处理的男性头像,只能勉强看清一个头部轮廓和似乎戴着耳机的阴影。没有任何环境信息,没有声音杂音,只有一片死寂的、令人压抑的虚无感。

“身份确认。‘渡鸦’。”一个经过明显变声器处理、分辨不出年龄和性别、冰冷如同金属摩擦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这不是“山魈”本人,应该是他的代言人或者通讯官。

“我是陆文轩。”我开口,刻意让自己的声音带上一丝经过克制的、商业化的沉稳,以及一点点不易察觉的疏离,“代表‘猎隼’先生,接收贵方的信息。”

“‘猎隼’先生近期的表现,展现了卓越的能力和对组织的非凡忠诚。”那个冰冷的声音毫无波澜地陈述着,像是在念一段预先写好的稿子,“虽暂时失联,但其功绩不应被埋没。奉上峰指令,特此授予‘猎隼’三星忠诚勋章一枚,记录在案。同时,将其名下应得之奖励及抚恤,共计一百五十万瑞士法郎等值资产,转由其指定代理人,‘渡鸦’先生,也就是你,代为接收和处理。”

屏幕上出现了一个虚拟的、造型狰狞的三头犬徽章图案,以及一串代表加密货币钱包地址和密钥的复杂字符。

一百五十万瑞士法郎!即使是对于见惯了黑金交易的“陆文轩”来说,这也是一笔足以令人心跳加速的巨款。我适时地让眼中闪过一丝贪婪的光芒,喉咙轻微地滚动了一下,表现出恰到好处的“动容”。

“感谢上峰的肯定和厚赐。”我微微欠身,语气保持着恭敬,但又不失“陆文轩”的江湖气,“‘猎隼’兄之前曾多次提及组织的……慷慨。只可惜,他……”我适时地停顿,脸上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混合着惋惜与无奈的复杂表情,“唉,天妒英才。这笔钱,我会按照他的遗愿……嗯,他之前的安排,妥善处理。”

我刻意将“遗愿”这个词说得模糊,既暗示“猎隼”可能已死,又给自己留下了转圜余地。

屏幕上的模糊头像似乎没有任何变化,但那冰冷的沉默持续了几秒钟,仿佛在分析我的每一个微表情和措辞。

“组织不会忘记任何一位有功之臣。”那个声音再次响起,依旧冰冷,但我似乎捕捉到一丝极其微弱的、不易察觉的审视意味,“‘渡鸦’先生,你与‘猎隼’合作多年,对他的……能力和行事风格,想必十分了解。”

来了。试探开始了。

“合作是合作,了解是了解。”我笑了笑,笑容里带着一丝生意人的圆滑和谨慎,“‘猎隼’兄能力超群,心思缜密,这点我深表佩服。至于他的行事风格……呵呵,干我们这一行的,谁还没点自己的秘密和门道?我只看结果,不问过程。他给我带来利益,我帮他处理麻烦,各取所需,仅此而已。”

我将自己塑造成一个纯粹的、不关心内情的利益合作者。

“很好。”那个冰冷的声音似乎对我的回答还算满意,“希望未来,我们还有合作的机会。组织需要像你这样……注重效率的伙伴。”

这句话,像是一根带着倒钩的鱼饵。它在暗示未来的合作可能,也是在试探我是否愿意更深地涉入“狮王”集团的事务。

“有机会自然好说。”我没有表现出过多的热情,也没有直接拒绝,只是用一种不置可否的、商人式的口吻回应,“毕竟,谁会和钱过不去呢?只要条件合适,风险可控。”

通话似乎即将结束。就在这时,那个冰冷的声音似乎不经意地补充了一句,语气没有任何变化,但内容却像一道冰锥,瞬间刺穿了我所有的伪装:

“‘猎隼’最后一次与你联系,除了交代资产处理,是否……还提及过别的什么?比如,他当时所处的环境,或者……接触过的某些……特别的人或物?”

我的心脏在那一瞬间几乎停止了跳动。血液似乎瞬间涌向头顶,又迅速退去,留下冰冷的麻木。后背的伤口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右手的旧伤如同被烧红的烙铁烫了一下,灼痛难当。

他们还在怀疑!他们怀疑“猎隼”在最后时刻,可能传递出了比他们已知的、更关键、更致命的信息!他们想从我这个“境外合伙人”这里,确认“猎隼”是否还留了后手!佛爷的“赞赏”,果然包裹着最致命的毒药!

电光火石之间,“陆文轩”的求生本能压倒了“林峰”的惊骇。我脸上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困惑,眉头微微皱起,仿佛在努力回忆:“特别的人或物?这个……他当时通讯信号很差,断断续续的,只来得及交代了几处资产的位置和转移方式,还有……嗯,好像抱怨了几句那边天气糟糕,虫子多,还有个什么……脾气很倔的本地老头,给他处理伤口手艺很差劲什么的……具体细节,时间紧,真没多说。怎么,这些东西……很重要?”

我将信息模糊化,指向克伦据点可能存在的、无足轻重的细节,同时用一种略带好奇和警惕的反问,将问题抛了回去。

虚拟空间里再次陷入了沉默。那模糊的头像一动不动,仿佛一尊冰冷的电子墓碑。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般漫长。我能感觉到冷汗正沿着脊柱缓缓滑落,浸湿了崭新的衬衫内衬。

“……不重要。”良久,那个冰冷的声音终于再次响起,听不出任何情绪,“只是例行询问。‘渡鸦’先生,记住你的承诺,妥善处理‘猎隼’的遗产。通讯结束。”

话音落下,屏幕瞬间黑了下去,虚拟界面彻底消失,仿佛从未存在过。耳机里只剩下一片忙音。

我僵坐在椅子上,过了好几秒,才缓缓地、极其艰难地吐出一口浊气。整个后背都已经被冷汗湿透,紧紧黏在西服内衬上,带来一阵冰凉的黏腻感。右手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着,那旧伤的灼痛感依旧清晰。

“怎么样?”杨建国立刻上前,关切中带着紧张。

我抬起头,看向他,脸上“陆文轩”的面具瞬间剥落,只剩下劫后余生的苍白和深入骨髓的疲惫。

“他们……还在怀疑。”我声音沙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佛爷的‘赞赏’,是裹着蜜糖的砒霜。他不仅想收买人心,稳定内部,更想借此机会,确认‘猎隼’是否真的没有留下任何能威胁到他的……最终证据。”

杨建国的脸色也变得异常凝重。“你应对得很好。没有露出破绽。”他肯定道,但眼神中的忧虑并未减少,“这意味着,我们远未安全。佛爷的视线,已经投注过来了。虽然是以这种扭曲的方式,但……你确实因此,更接近了那个权力的核心。”

我低头,看着身上这套价格不菲、却如同囚服般令人窒息的西装。高层赞赏。我得到了它,以我最厌恶、最警惕的方式。它没有带来丝毫荣耀,只带来了更沉重的压力、更诡异的危机和更深刻的……孤独。

我缓缓脱下西装外套,仿佛卸下了一层无形的、沾满毒液的铠甲。右手的旧伤,在那一片死寂中,持续传来沉郁而有力的搏动,像一颗不甘沉沦的、属于“林峰”的心脏,在黑暗的赞歌声中,倔强地跳动着。

接近权力核心,不是为了融入,而是为了……最终的毁灭。这条路,注定更加凶险,更加孤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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