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云听了直摇头,摆了摆手说:“聪明?我倒觉得未必。真正聪明的人,从不会与危险赛跑。就跟那乌龟似的,稳稳当当的。再高贵的头颅,也得由双脚来带着走不是,可不能光在脑袋上使力。”
许长老闻言感慨:“这话在理。就像山里的老狐狸,常常‘聪明反被聪明误’,最后反倒落不到好下场。”
李飞的船桨在水面划出一道银弧:“这让我想到之前听过的一个故事。”
虎云顿时来了兴致,眼睛亮晶晶地望过来:“什么故事?快说来听听。”
李飞清了清嗓子,开始讲述:“话说前朝有位名满天下的智者,因其气质高雅,学识渊博,成了不少闺阁千金的梦中人。
某日,一位小姐登门拜访,她容貌娇美,眼神中满是爱慕。她深情地表达了爱慕之情后说:‘错过我,你将再也找不到比我更爱你的女子了!’”
虎云听得入神,不自觉地往前倾了倾身子。许长老也捻须微笑,等着下文。
“智者虽然也很中意她,但仍习惯性地回答说:‘容我再思量思量!’”李飞模仿着文人腔调,逗得虎云噗嗤一笑,“他习惯了用理智去分析一切,就连感情也不例外。
事后,智者发挥他一贯研究学问的精神,竟将成婚和不成婚的好处与坏处,分条罗列下来,结果发现好坏均等,究竟该如何抉择?他也因此陷入了长期的苦恼之中。”
河面忽然掠过一阵风,许长老若有所思地望着粼粼水波。
“最后,他终于想通了,”李飞的声音随着桨声起落,“面临抉择而无法取舍的时候,应该选择自己尚未经历过的那一个。
不成婚之状况他心知肚明,但成婚之后会是何种情形,他却一无所知。对,应该答应那个小姐的请求。
于是智者寻到小姐的府上,问她的父亲:‘令嫒何在?请您告诉她,我考虑清楚了,我决定娶她为妻!’
李飞故意停顿了一会。
虎云急得直跺脚:“快说呀!”
“小姐的父亲冷着脸说:‘你来晚了十年,我女儿如今已经是三个孩子的娘了!’”李飞摇头叹息,“智者听了,整个人几乎崩溃,他万万没有想到,他向来引以为傲的精明头脑,最后换来的竟然是一场悔恨。
此后,智者抑郁成疾,临死前,他将自己所有的着作丢入火堆,只留下了一段对人生的批注……”
许长老突然接话:“如果将人生一分为二,前半生是‘不犹豫’,后半生是‘不后悔’。”
李飞惊讶地转头:“许长老也听过这典故?”
虎云却瞪大了眼睛,匪夷所思:“十年?十年才想清楚?这智者似乎也不智嘛?要是换成我,早就做出决定了,哪会等这么久。”
许长老哈哈大笑:“尺有所短,寸有所长嘛。”忽然话锋一转,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扫视,“你们二人,想清楚成婚还是不成婚了吗?”
船桨“啪”地溅起水花。李飞手上一滑,虎云则差点从船帮上跌下来。两人面红耳赤地对视一眼,又飞快别开视线。虎云耳尖红得能滴血,呆呆地说道:“许长老,您胡说什么呢……”说完,害羞得脑袋都快低到船底里去了,双手不停地摆弄着衣角。
李飞则像个木头人一样,只顾闷头划船,船桨不知不觉划得快了些,仿佛这样就能逃离这尴尬的境地。一时间,船上鸦雀无声。
许长老憋着笑看他们手忙脚乱的样子,心里别提多高兴了,却还故作正经地说道:“哟哟!你们俩这是怎么了,我是分别询问你们,智者碰到的那个问题,你们想清楚了吗?可别重蹈他的覆辙啊!”说到这儿,他故意轻咳了两声,眼睛滴溜溜一转,“你们呀!是不是想歪了,我可不是问你俩要不要成婚啊?”
虎云缓缓抬起头,以笑容掩饰尴尬,声如蚊蚋:“我…我还小……还没想这个问题呢?”眼角却悄悄瞟向李飞。
“哦!那这位年长些的呢?应该想了吧?”许长老促狭地眨眨眼。
李飞深吸一口气,船速渐渐平稳。他喉结滚动几下,结结巴巴道:“想…有在想了……”那模样,活脱脱一个害羞的大姑娘。
“那是成还是不成呢?”许长老穷追不舍。
李飞偷瞄虎云,正撞上她慌乱躲闪的目光。他忽然鼓起勇气:“成……成吧!”
“成!”许长老拍掌大笑,“那就成了!哈哈哈……”
虎云一听,把脸埋进掌心,却掩不住上扬的嘴角,跟偷吃了蜜似的。见许长老还要调侃,她急忙岔开话头:“许长老,您刚是怎么发现,金蛇子就在附近的?”
许长老原本还想趁热打铁,借着这悠闲的船程,好好调侃调侃这两个年轻人,反正闲着也闲着。可既然被虎云这么一打断,那也只好暂时把那打趣的心思收起来了,意犹未尽地咂咂嘴:“那巨蟒出现时,老朽就料定是金蛇子到了。那畜生向来是他的开路先锋。”
李飞顺势接话:“原来如此,幸得许长老对五毒教甚是了解,有您相伴,我们才能击退那金蛇子,否则真要着了他的道了。”
许长老摆摆手:“哪里哪里!你们二人也机灵得很呐。”
虎云揉着发热的脸颊笑道:“我们就别互相吹捧啦!三个臭皮匠……”
三人异口同声:“顶个诸葛亮!哈哈哈……”
忽然,船底“咯噔”一震,似是撞上了礁石,可这河面开阔,哪来的礁石?船身剧烈摇晃,虎云一个踉跄栽进李飞怀里,李飞眼疾手快,手中船桨“唰”地插入水中,硬生生稳住了摇晃的船身。许长老死死扣住船舷,浑浊的河水中倒映着他凝重的面容。
三人皆是面色一凛,还未等他们反应过来,船底已传来“咕噜咕噜”的冒泡声,浑浊的河水裹挟着腐烂的水草,正从船板缝隙里汩汩上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