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在王二二和派蒙面前缓缓开启,没有预想中的惊天动地,只有一片柔和到极致的、温暖的金色光芒涌出,将他们温柔地包裹。这光芒并不刺眼,反而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亲切感,仿佛游子归乡,又似倦鸟归巢。
光芒散去,他们发现自己置身于一个无法用言语精确描述的空间。这里没有上下左右的概念,也没有实体物质,周围流动着的是最纯粹、最本源的“概念”本身——喜悦、希望、创造、联结、甜蜜……这些美好的“概念”如同实质的光带,缓缓流淌、交织,形成一片无边无际的、温暖的“意识之海”。空间的中心,悬浮着一团最为凝实、不断脉动着的金色光球,散发出让派蒙胸前吊坠剧烈共鸣的波动。
“这里……是哪里?”派蒙喃喃道,她感觉自己的每一个细胞都在欢呼,光翼不受控制地舒展开来,贪婪地吸收着空间中弥漫的温暖能量,原本因试炼而消耗的力量瞬间补满,甚至变得更加精纯。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归属感让她几乎落泪。
“欢迎回家,孩子。”一个温和、慈祥,仿佛由无数美好祝福汇聚而成的声音,直接在他们的意识中响起。那团中心的金色光球缓缓变化,凝聚成一个模糊的、由光芒构成的女性身影。她看不清具体容貌,却能感受到那身影中蕴含的、如同母亲般的无尽慈爱与……一丝难以掩饰的疲惫与悲伤。
“家?”派蒙怔住了,下意识地向前飞去,“你……你是谁?这里是我的家?”
“我是‘艾希娅’,是这片‘希望之源’最后的守护意识,也是……创造你的‘母亲’之一。”光之女性的声音带着无尽的怜爱,“这里,是‘甜蜜’与‘美好’概念的诞生之地,是抵御‘终极虚无’的最终壁垒,也是你……派蒙,真正的故乡。”
王二二心中巨震。虽然他早有猜测,但亲耳听到这震撼的真相,依旧难以平静。派蒙,竟然真的是来自一个更高层级、守护着某种本源概念的存在!
“创造我?故乡?终极虚无?”派蒙的小脸写满了困惑和震惊,“可是……我什么都不记得了……除了……一些很碎很碎的画面……”
“那是因为我们封印了你的大部分记忆和力量,孩子。”艾希娅的光影轻轻波动,带着深深的歉疚,“‘终极虚无’,是吞噬一切存在、概念、甚至‘意义’本身的恐怖潮汐。它无法被消灭,只能被延缓、被隔离。这片‘希望之源’,便是多元宇宙为了自保,集合最后的力量构筑的‘隔离墙’和‘概念保存库’,我们这些古老的意识化身为此地的基石,维系着它的存在,确保‘美好’的概念不会彻底湮灭。”
随着她的讲述,周围流动的光带中显现出可怕的景象:无尽的、连光线和希望都能吞噬的绝对黑暗(终极虚无)正在缓慢却不可阻挡地侵蚀着多元宇宙的边界,而这片金色的“希望之源”如同风暴中的孤灯,顽强地抵抗着,光芒所及之处,黑暗退散,但光芒本身也在不断消耗。
“然而,隔离墙并非永恒。‘虚无’的侵蚀无处不在,甚至开始从内部滋生——那些怀疑、绝望、遗忘的负面情绪,都会削弱我们的力量。更可怕的是,‘虚无’产生了某种‘意识’,它不再满足于吞噬,开始试图扭曲、污染‘美好’的概念本身,将其变为另一种形式的‘存在否定’。”艾希娅的声音沉重起来,“你之前遭遇的‘数据蛀空’、‘冰冷低语’,都是它渗透进来的触须和低语,它想找到‘希望之源’的弱点,想污染‘甜蜜’的本源,从而从内部瓦解我们。”
王二二立刻明白了:“所以,派蒙是……”
“是的,”艾希娅的光影温柔地“看”向派蒙,“派蒙,你是我们最后的希望实验。我们抽取了‘希望之源’最核心的一缕‘甜蜜’与‘引导’的本源,结合了所有守护者最美好的祝愿,创造了你。你将承载着‘美好’的种子,被送往一个远离‘虚无’前线、新生的、充满潜力的宇宙——也就是你口中的‘甜品宇宙’。我们希望你在那里扎根、成长,潜移默化地强化那个宇宙的‘积极’概念,使其成为一个新的、未被‘虚无’标记的‘希望堡垒’。同时,你也是一份‘保险’,万一……万一我们这里失守,你将是‘甜蜜’与‘希望’概念最后的传承者。”
真相如同洪流,冲击着派蒙。她不是意外诞生的精灵,而是肩负着拯救多元宇宙重任的“种子”!她的贪吃、她的快乐、她引导旅行者的本能,都源于她最核心的“甜蜜”与“引导”本源!
“那……那你们呢?”派蒙的声音带着哭腔,她看着艾希娅光影中那难以掩饰的疲惫,以及周围光带中若隐若现的、被黑暗侵蚀的裂痕,“你们一直在这里……对抗那个‘虚无’?”
“这是我们的职责,也是我们的选择。”艾希娅的声音依旧温和,却带着决绝,“但是,孩子,我们的力量在衰减。‘虚无’的侵蚀越来越强,隔离墙需要新的、更强大的能量核心来加固。那个核心……就是你。”
派蒙和王二二的心同时一沉。
“你体内流淌着最纯粹的‘甜蜜本源’,”艾希娅的光影变得有些模糊,“如果你愿意留下,将你的力量与‘希望之源’融合,你将成为新的基石,至少能为多元宇宙争取数千个纪元的喘息时间。但代价是……你将永远留在这里,失去自由,如同我们一样,化为守护概念的意识体。”
“不!”派蒙脱口而出,小脸煞白,“我不要!我要回去!和旅行者在一起!和甜品宇宙的大家在一起!”她下意识地紧紧抓住王二二的胳膊,仿佛那是她唯一的浮木。
王二二将派蒙护在身后,目光锐利地看向艾希娅:“没有别的办法吗?牺牲派蒙,就是唯一的出路?”
艾希娅的光影泛起悲伤的涟漪:“我们推演过无数可能……这是成功率最高的选择。或者……你们可以带着‘希望之源’的部分传承离开,但那样,这里很可能在不久后失守,届时,‘虚无’将吞噬一切,包括你们珍视的甜品宇宙。这是一个苦涩的抉择,孩子们:是牺牲小我,换取大局的延续;还是带着希望的火种离开,赌一个不确定的未来,但可能面临即刻到来的终极黑暗。”
空间陷入死寂。一边是派蒙的故乡、无数世界的存续,需要她牺牲自由乃至部分自我;另一边是她现有的家、她的朋友、她的旅行者,以及一个可能更加危险、但存在一线生机的未来。
派蒙的眼泪终于落了下来,她看着艾希娅,又抬头看着王二二,眼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痛苦和挣扎。她只是一个想开开心心吃甜品、和大家在一起的小向导,为什么如此沉重的抉择要落在她的肩上?
王二二看着派蒙无助的眼神,心中充满了怜惜与愤怒。他紧紧握住她的手,抬头对艾希娅说道:“或许,还有第三条路。”
艾希娅的光影微微一动:“第三条路?”
“我们带走火种,”王二二的声音坚定无比,“但不是逃避。我们会回到甜品宇宙,用我们的方式,更快地培育它,让它真正强大起来,成为足以对抗‘虚无’的新堡垒!同时,我们会主动寻找对抗‘虚无’的其他方法,而不是仅仅被动防御!派蒙不是一件需要被‘使用’的工具,她是希望本身!她的成长和自由,或许才是击败‘虚无’的真正关键!”
他的话语,如同在沉寂的金色海洋中投下了一颗石子,激起了层层涟漪。周围流淌的美好概念光带,似乎都为之轻轻震颤。
派蒙望着王二二坚定的侧脸,心中的彷徨和恐惧仿佛被注入了力量。她擦了擦眼泪,光翼重新亮起,虽然微弱,却无比坚定。她转向艾希娅,深吸一口气,大声说道:
“我……我不要留下!我要和旅行者回去!我们要一起,找到打败那个坏蛋‘虚无’的办法!我要保护甜品宇宙,也要……也要想办法帮你们!一定会有更好的办法的!我相信旅行者!也相信大家!”
少女的声音,在这本源之地,掷地有声。
艾希娅的光影静静地“看”着他们,那模糊的面容上,似乎……浮现了一抹极淡极淡的、欣慰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