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服了鹰潭,苏琳还没来得及喘口气,苍夜便如约走进了办公室。他依旧沉默,但那双琥珀色的瞳孔里,翻涌着比鹰潭的怒火更为复杂难言的情绪——有一种深沉的痛苦,一种孤注一掷的期盼,还有一种……近乎悲伤的温柔。
苏琳调整好状态,准备像说服鹰潭一样,从领地安全和守护职责的角度切入。然而,她还没来得及开口,苍夜便做了一个让她完全意想不到的动作。
他缓缓地、极其郑重地,在她面前单膝跪地。这不是狼族表示效忠的姿势,而是一种更古老的、带着祈求意味的姿态。他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向苏琳,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领主,我……有一个不情之请。”
苏琳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大礼吓了一跳,连忙道:“苍夜,你先起来,有什么话慢慢说。”
苍夜没有动,反而更加握紧了拳头,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一字一句地说道:“我希望您……能成为我幼崽的 ‘兽母’。”
兽母?!
苏琳瞬间懵了,大脑一片空白。她感觉自己像是出现了幻听。无痛当妈?还是给一头狼族幼崽当妈?!这比让她去跟查尔斯谈判一百次都让她震惊!
“等、等等!苍夜,你是不是哪里搞错了?”苏琳几乎语无伦次,“我是人类,怎么给你的幼崽当‘兽母’?而且……你什么时候有的幼崽?”
苍夜抬起头,眼中是浓得化不开的悲伤与一种近乎偏执的确认。“不会错……您的灵魂气息,您的名字……都与她一模一样。”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在揭开一个血淋淋的伤疤,声音艰涩地开始叙述:
“在我的部落,在我的世界,我曾有一位雌性。她的名字,也叫苏琳。” 苍夜的目光仿佛穿透了时空,回到了那个他永远无法忘怀的时刻,“她有着与您一般无二的容貌,甚至连偶尔蹙眉的神态都……她是我们部落的希望,是能安抚图腾躁动的‘启明之星’的化身。我们结为伴侣后不久,她便怀上了我的幼崽。”
他的声音带上了痛苦的哽咽:“然而,就在幼崽降生那夜,部落遭遇了黑暗狈族最猛烈的袭击,图腾被彻底玷污……她在诞下幼崽后,力量耗尽,在我怀中……化作了点点星光,消失了。就在她消失的同一时刻,我感受到了强烈的空间波动,被抛入了时空乱流,最终坠落于此界。而我那刚刚出生,还未来得及被她抱一抱的幼崽……”
苍夜闭上了眼睛,巨大的痛苦让他几乎无法维持人形,犬齿若隐若现:“……他们失去了母亲,而我,失去了她。我将他托付给部落一位年长的雌性白日看顾,夜晚才能回去……但他需要‘兽母’的气息,需要母亲的引导,才能健康长大,才能抵抗血脉中与生俱来的诅咒阴影……”
他猛地睁开眼,死死盯着苏琳,那眼神仿佛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我穿越界域,冥冥中来到您的领地,感受到您相似的气息……这绝不是巧合!领主,求您!哪怕只是允许幼崽偶尔靠近您,感受您的气息……这对他是至关重要的慰藉!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苏琳彻底震撼了。
她呆立在原地,脑海中嗡嗡作响。
另一个“苏琳”?同名的雌性?狼族的“启明之星”?在生下孩子后消失?而自己,在同一时间点,来到了这个废弃景区,绑定了系统……
这真的是巧合吗?
系统选择她,难道不仅仅是因为景区,更是因为她与那个兽世的“苏琳”有着某种未知的、深刻的联系?苍夜初见时那异常的熟悉感,那句脱口而出的“我的雌性”,疤眼激动的“雌主”……一切都有了合理的、却更加惊心动魄的解释!
她看着眼前这个强大而脆弱的狼族战士,他不再是那个冷峻无畏的第一战士,只是一个失去了挚爱、拼命想为自己幼崽抓住一丝希望的父亲。
答应他?这意味着她将承担起一份她毫无准备的责任,与一个陌生的幼崽,乃至苍夜过去那段刻骨铭心的感情产生无法分割的牵连。
拒绝他?看着那幼崽因为失去“兽母”气息而可能凋零?她于心何忍?
苏琳感觉自己的心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她张了张嘴,声音干涩:
“苍夜……我……我需要一点时间。”
苍夜的眼中瞬间闪过巨大的失望,但他没有逼迫,只是深深地低下头:“我明白……这对您而言,太过突然和……荒谬。无论您的答案是什么,苍夜……永感您的恩情。”
他站起身,背影依旧挺拔,却带上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孤寂与沉重,默默地离开了办公室。
苏琳无力地坐回椅子上,心乱如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