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阳光斜斜地淌进客厅,给地板镀上一层暖金。吕子乔盘腿坐在地毯上,手里捏着副扑克牌,指尖翻飞间,红桃A像条灵活的鱼,在他指缝里钻来钻去。
“看好了!”他猛地抬手,扑克牌“唰”地散开,像把小扇子在掌心展开,随即又合拢,最后只留下一张红桃A,稳稳地立在指尖,“怎么样?这招‘孔雀开屏’,比当年你教我的‘袖里乾坤’帅吧?”
天宇坐在沙发上,手里也转着张扑克牌,闻言挑了挑眉,指尖一弹,那张方块7突然腾空而起,在空中打了个旋,精准地落进吕子乔敞开的衬衫口袋里。“帅是帅,但还缺了点利落。”他起身走过来,弯腰拿起吕子乔散落在地毯上的牌,“你看,变牌时手腕太僵,就像绑了块石头,观众一眼就能看出破绽。”
他边说边示范,指尖捏着牌角轻轻一捻,三张牌瞬间变成一串,像条银链在他掌心流转,快得只剩残影。“当年教你的‘流水式’,要的就是手腕放松,像水一样滑——你这还是太急,总想炫技。”
吕子乔看得眼睛发直,伸手去抢牌:“再来一次!我刚才没看清……”
两人正闹着,门口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曾小贤打着哈欠走进来,手里还拎着个外卖袋,显然是刚从电台下班。“我说你们俩,大下午的不睡觉,在客厅里练什么杂技……”他的话没说完,目光突然定在天宇手上。
此刻天宇正演示“隔空换牌”——左手捏着红桃K,右手明明空着,他对着空气虚抓一把,再摊开右手时,红桃K赫然躺在掌心,左手却变成了黑桃q。动作行云流水,连吕子乔都看呆了,没注意到曾小贤瞬间变了脸色。
“曾老师?”吕子乔率先回过神,笑着招手,“快来看看,天宇这手魔术,比当年在大学联欢会上那个‘大变活人’还厉害!”
曾小贤没动,视线依旧锁着天宇的手,眉头微微蹙起。“天宇……你这手法,”他顿了顿,语气有点古怪,“看着挺眼熟啊。”
天宇的动作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随即笑着收起牌:“瞎练的,可能跟谁撞了手法吧。”他转身去倒水,背影看着似乎有点僵硬。
“撞手法?”曾小贤放下外卖袋,走到客厅中央,目光扫过地毯上的扑克牌,“我记得当年陈默也爱耍这招‘隔空换牌’,尤其是收尾时那个捻牌的小动作,跟你刚才一模一样——就是用拇指把牌角往上顶一下,对吧?”
他边说边学着做了个手势,虽然生疏,却把那个细节模仿得八九不离十。
吕子乔正往嘴里塞薯片,闻言含糊道:“陈默?就是那个出国的学霸?他也会这招?我怎么不记得……”
天宇端着水杯的手紧了紧,杯壁上的水珠顺着指缝滑落,滴在地板上。“可能吧,”他的声音听不出波澜,“魔术手法就那么些,撞也正常。”
“正常?”曾小贤挑眉,语气里带了点探究,“可陈默那招是他自己创的,收尾时的捻牌动作,是为了掩盖一个小机关——他的牌角内侧有个极小的折痕,不凑近看根本发现不了。”他看向天宇,眼神锐利了些,“你刚才那张红桃K,牌角是不是也有折痕?”
客厅里的空气突然安静下来。吕子乔手里的薯片“啪嗒”掉在地上,他看看曾小贤,又看看天宇,突然意识到不对劲——曾小贤和陈默当年是室友,对陈默的魔术手法了如指掌,他刚才那句话,分明是在试探。
天宇的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只是把水杯放在茶几上:“记不清了,可能有吧。打牌时不小心折到也正常。”他转身去阳台,“我去看看那盆多肉,刚才好像没浇透。”
看着他略显仓促的背影,曾小贤冲吕子乔使了个眼色,压低声音:“你不觉得奇怪?天宇的手法,跟陈默太像了,尤其是那个没人注意的小动作。”
吕子乔挠挠头:“像吗?我觉得还好吧……可能是你记错了。”话虽这么说,他心里却犯了嘀咕——刚才天宇变牌时,他确实没看清牌角,但曾小贤的话像根刺,扎得他有点不舒服。
曾小贤没再说话,只是拿起桌上的一张扑克牌,指尖摩挲着牌角,若有所思。他记得很清楚,陈默的魔术牌都是自己裁剪的,牌角比普通牌略圆,折痕的位置也很特别,是为了配合他左手无名指的发力习惯——刚才天宇变牌时,左手无名指的动作,和陈默当年一模一样。
阳台传来浇水的声音,哗啦啦的水流声却没冲淡客厅里的诡异气氛。吕子乔看着曾小贤严肃的侧脸,又看看阳台那个模糊的背影,突然想起前几天天宇说“认识陈默”时的闪烁眼神,心里那点疑虑像潮水般漫上来。
“可能……真的是巧合吧。”吕子乔干笑两声,试图打破沉默,“天宇那么老实,总不能……”
“老实人最会藏事。”曾小贤打断他,把扑克牌放回桌上,“你别忘了,陈默出国前,跟我们说他再也不碰魔术了——因为他觉得‘魔术是骗人的把戏’。现在突然冒出来个手法跟他一模一样的人,你不觉得蹊跷?”
浇水声停了。天宇拿着空水壶从阳台走进来,脸上没什么表情,却像是把刚才的对话听了个大概。“曾老师对魔术很感兴趣?”他淡淡地问,目光在曾小贤脸上扫过。
“谈不上感兴趣,”曾小贤笑了笑,语气却带着点试探,“就是突然想起陈默,他当年总说‘手法藏着心事’,你说这话有道理吗?”
天宇的喉结动了动,没接话,只是拿起沙发上的外套:“我有点事,先走了。子乔,下次再陪你练牌。”
他走得很快,关门声比平时重了些,在楼道里回荡了好一会儿。
客厅里彻底安静下来,只有墙上的挂钟在“滴答”作响。吕子乔捡起地上的薯片,塞进嘴里,却觉得没什么味道。“你说……天宇会不会真的认识陈默?”他迟疑地问。
曾小贤拿起外卖袋,掏出里面的汉堡:“认识不奇怪,奇怪的是他为什么藏着掖着。”他咬了一大口,含糊道,“还有那个牌角折痕,绝不是巧合。陈默的手法就像他的签名,别人学不来的。”
吕子乔没说话,只是拿起刚才天宇变过的那张红桃K,凑到灯下仔细看。牌角确实有个极浅的折痕,位置偏左,弧度很特别——像有人用指甲反复压过。他突然想起大学时陈默的笔记本,边角也总被折出这样的痕迹。
阳光渐渐西斜,把客厅里的影子拉得很长。吕子乔捏着那张红桃K,指腹摩挲着那个隐秘的折痕,心里第一次生出一个模糊却让他心惊的念头:天宇和陈默之间,到底藏着什么事?那个看似普通的魔术手法,会不会是个只有他们才懂的暗号?
曾小贤看着他凝重的脸色,拍了拍他的肩膀:“别瞎想,也许真是巧合。不过……”他顿了顿,眼神沉了沉,“下次再看他变魔术,仔细盯着他的左手无名指。”
吕子乔点头,把红桃K塞进衬衫口袋,指尖传来牌角的硌触感,像个无声的提醒——有些破绽,一旦被看见,就再也藏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