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
少年抬头，转头看向身后的女人。
柚茶。
她并没有回应，只是垂在身侧的双手微微收紧，指节泛白。
头发被夜风吹得猎猎作响，像一簇即将熄灭的冷火。
她的瞳孔里，时间仿佛凝固——不，是正在被某种更蛮横的东西撕扯。
“终于找～抓到你了……林其，维持梦魇。”
林其躲在一旁小心翼翼的回答道“好，维持着呢。”
“日落骑士？”少年笑了笑，声音却像被砂纸磨过，“为了杀我？”
柚茶向前踏出一步。
没有地面碎裂的夸张声势，但整个房间的灯瞬间熄灭，车厢的霓虹也扭曲成无法辨认的色块。
黑暗中，她的轮廓开始膨胀——不是肉体，而是某种更原始的概念。
空气变得粘稠，像被灌了铅。
“不是杀。”她第一次开口，声音却像从无数个喉咙里同时挤出，“拿不该属于你的东西。”
少年知道那是什么意思……三年前，他偷走忌器A-008时间怀表，用自己的身体做实验，并且为了成功利用了很多孩子。
“想要获得时间的能力可是要付出代价的……就算是三年前的时间行者……许岁的父母也是实验体的一员吧？不然……我们家的小朋友，可不会出现无缘无故的记忆。”
“拿回？”少年抬起手，指尖浮现出细碎的银光，像倒退的秒针，“你忘了，我能让一切重来。”
“这次不行。”
柚茶的声音突然贴近他耳侧，仿佛空间本身被她捏碎又重组。
少年猛地转身，却只抓住一把冰冷的空气——不，是空气被“力量”固化成的刀刃。
他的左臂从肩膀处无声滑落，像被橡皮擦掉的铅笔痕迹。
没有血。
时间拒绝承认这次伤害。
“看到了吗？”柚茶的身形在黑暗中忽远忽近，每一次闪烁都伴随着少年身体的一部分消失，“你的‘时间’现在归我支配。”
少年咬紧牙关，用仅剩的右手打了个响指。整条街道突然开始倒带：熄灭的灯一盏盏亮起，消失的霓虹重新拼合，甚至他掉在地上的手臂也像倒放的录像带般飞回断口——
但柚茶只是轻轻抬手。
啪。
时间像被按了暂停键的磁带，发出刺耳的啸叫。
少年看见自己的影子被钉在地面，而影子的手里，正握着一把由“力量”凝成的枪。
“你以为‘骑士’是什么？”柚茶的声音从枪管里传出，带着金属的震颤，“是连‘重来’都能抹除的——终极否定。”
枪响了。
没有子弹。只有一道绝对的黑暗从枪口涌出，像宇宙诞生前的真空。
少年想逃，却发现自己的双腿已经变成两根静止的时针，指向某个永远到不了的八点零八分。
最后一刻，他看见柚茶的眼睛。
那里没有胜利的喜悦，只有深不见底的疲惫。
零号忽然笑了。
为了掌握自己的绝对时间……身后的骨翼收缩。
那笑声像一把逆向旋转的齿轮，硬生生卡住了柚茶所支配的绝对否定。
“——你忘了一件事，柚茶。”
他的声音从被定格的喉咙里迸出，带着金属撕裂般的沙哑。
“‘骑士’只能否定存在，却否定不了‘曾经存在’。”
“哦？”
啪嗒。
像有一枚秒针从表盘上崩落，落在柚茶耳边，炸成一声——
时间·回溯·零点一微秒。
整条列车骤然翻转成负片：
电灯的电流逆涌，霓虹的色块倒卷，方才吞没少年的黑暗被一股更蛮横的“过去”拖回枪口。
柚茶看见自己的影子被撕成两半——一半仍握着绝对之枪，另一半却被少年生生拉回“上一帧”。
她第一次露出惊愕。
“你竟把‘死亡’本身也当作一段可以剪辑的胶片？”
少年没有回答。
他的左眼化作一枚滴血的时钟，指针疯狂倒转；右眼却是一片纯白，像被力量灼烧后的灰烬。
两股概念在同一具身体里对冲——
时间想把“被杀”改写成“未曾发生”；
不可名的力量则把“改写”强行钉死为“已发生”。
空间开始像玻璃一样层层剥落。
剥落的碎片里，浮现出无数个平行残影：
少年被枪杀的瞬间、爆炸的瞬间……所有可能，所有不可能，全部拥挤在当下，相互撕咬。
柚茶猛地抬手，五指一握。
“归一。”
力量骤然收束。
所有残影被压成一张薄如蝉翼的“终焉页”。
那页纸上，少年的名字被红笔划去，墨迹渗透纸背，连“时间”本身都无法再读取。
但就在名字即将被彻底抹消的刹那——少年用仅剩的右手，狠狠刺入自己的左胸。
不是自杀。
而是把整颗心脏攥成一把“核心”，然后——捏碎。
轰！！！
以少年的心脏为圆心，亿万条“时间轴”像失控的藤蔓炸开。
每一条藤蔓都在疯狂生长：一秒、一年、一世纪、一宇宙纪元……
绝对力量试图一一剪除，却发现自己每剪断一条，便有十倍、百倍的新枝在断口处重生。柚茶怒喝，长发逆卷成银河。
她将“绝对”推至极限——
不是否定，而是“否定之否定”。
她要否定“时间的自我增殖”本身。两股终极概念在长街中央对撞。
没有光。
没有声。
只有一个直径不足一厘米的“奇点”在两人之间诞生。那奇点里，同时包含着——
时间的永恒轮回；
绝对的永恒静止；
“我不想与你为敌，或者说，我不想与任何一个骑士为敌。”
奇点颤抖了一下。
然后，爆炸。
不知过了多久。
少年站在街角，胸口没有伤痕。
柚茶站在对面，手里握着一枚已经裂开的硬币。
两人同时抬头。
目光穿过车流与人群，穿过尚未发生的雨和尚未凋零的花。
少年先开口，声音低得只有她能听见：“下一次，轮到你杀我，还是我杀你？”
柚茶握紧硬币，裂缝里漏出细碎的银光——那是被压缩到极致的时间碎片，也是不可名力量留下的疤痕。
她答非所问：“只要我们还活着，战斗就不会结束。”
少年笑了，笑得像一场永不落幕的暴风雨。
“那就——”
“不死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