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许是怕他有什么顾虑,陈老怪紧跟着说出自己的想法:“我老了,只要你愿意,以后这摊子生意就传给你。”
听闻此言,李沉海满眼诧异的望向他,没想到经过一场生死劫后,这老头思想转变如此之快。
以前千防万防,恨不得把所有人当贼,家传秘方更是捂得死死的,打定主意带到坟墓里,没成想仅仅只是一夜之间,他就改变了主意。
“说实话,你们一家人都挺好,丰收那孩子我看着也喜欢。”陈老怪再也不复之前的尖酸刻薄嘴脸,有些失神的呢喃道:“等我死了,这院房还有所有家业,都归你们。”
“我就一个要求,让丰收那孩子给我当个孝孙,逢年过节来坟前磕个头,烧点纸钱就行。”
“陈伯,磕头烧纸不算什么事,我可以答应你。”李沉海微微俯身,言辞诚恳,不像是推辞作假:“你现在身子还行,能自己动弹,我们就不来啦。”
“等以后真是老的走不动了,我也不会眼睁睁看着你饿死,至于这家业您还是自己收着吧。”
“我是缺钱,也想要清肠丸秘方,但这个时候住进来心里别扭,像是趁人之危一样。”
“唉……”听完他的话后,陈老怪轻叹一声,沉吟片刻说道:“仁义呀,大海,你这性子以后是要吃亏的。”
“吃一次亏看清一个人,我觉得值!”李沉海憨笑着说道。
来到这里三年多时间,从骨子里来说,他还是没能融入这个世界。
小时候的家庭环境包括接受的文化教育,像是枷锁,更是仁义道德的最终底线,一直铭刻在他的内心深处。
他改变不了这个世界,也不想改变自己。
那就只能折中,用自己的方式改变身边的人。
由于昨晚那场暴动缘故,作坊内五个工人,算上李沉海只来了两个。
通过这个伙计口中得知,昨晚另外几人为了点钱,全都响应方二的号召参与其中。
这会儿,估计都在家养伤呢。
听说那群人在周府门口愣是闹了大半夜,已经上了岁数的周老爷被乱糟糟声音吵醒。
得知是方二贪墨灾民银两才引起如此大的骚乱,周老爷联合刘家,孙家出动近百人,才将那群灾民全部驱离。
过程中死伤不少人,但灾民的命没人管,自然也就没人去关心。
最终,那群灾民被连夜驱赶到县城,强行塞入开山挖矿队伍。
至于罪魁祸首方二,结局也不是一般的惨,周老爷令人打断他的双腿赶出家门。
并且放出话来,让他在上山镇当一辈子狗,要一辈子饭。
谁要是敢私下接济给钱给粮,那就是和周家作对。
这个消息一传出来,以往和方二有些交情的人,立马躲得远远的,根本不敢再和他有任何联系。
想想也真是造化弄人,前半夜还是威风凛凛一呼百应的周府管家。
结果,天还没亮呢,双腿就被打断,像条老狗一般龟缩在街头巷尾,成为自己最看不起的乞丐。
或许,这就是因果循环吧。
他要是不贪灾民的钱,也不会落得如此下场。
……
两个月后,天气渐冷凉,正式入秋。
作坊这边囤积了不少药丸,按照陈老怪往年的性格,肯定要让大家休息一段时间,暂时停工。
可今年不同,自从经历过那场暴动后,老头子性格突然转变,对待做工的人亲和不少,平日里吵骂声消失不见,无论看谁都是乐呵呵的。
甚至在活少的这段时间也没有停工,而是缩短大家的干活时间,一天只干三四个时辰,工钱照样按一天算。
这般转变使他的风评日渐攀升,有不少人都以为他是被灾民暴动吓住了,因此多结些善缘,防止再有人过来半夜打劫。
殊不知,老头子已经找到了依靠和托付,既然决定要把这套手艺传下去,他就没必要继续提防大家。
随着做工时间减少,闲下来的李沉海心中有了别的想法。
眼下已经入秋,到了开放狩猎的时间。
后山养了一年的野猪,野鸡,狍子之类的猎物,已经开始四处蹦跶,时不时还会跑到菜地里祸害庄稼。
因此,李沉海决定利用空闲时间上山打猎,一来可以增加一些收入,二来也能给家里改善改善伙食。
虽说他们家的伙食已经比一些小地主都好,可对于吃惯了鸡鸭鱼肉的李沉海来说,这里的生活还是太素,缺少高热量高蛋白。
清晨,灰蒙蒙的雾气笼罩大地。
后山蜿蜒的小路上已经出现大量猎户,带着猎犬拓木弓等装备,结伴同行。
这样做的好处是,遇到什么大型猎物也还有个伴,防止体力不支殒命于此。
对于第一次进山的李沉海来说,这些都不叫事。
他虽然没有什么狩猎经验,但一身的武功还算不错,哪怕打不到猎物,也不至于丢命。
进山小路越走越窄,空气中的水雾也是越来越浓。
走着走着,猎户们渐渐形成队伍,人群最前方,一名留着八字胡的中年男人带着四名佩刀壮汉把住入口。
他是刘家的账房先生,姓朱,具体叫啥没人知道,平日里大家都称呼他朱先生。
从入秋到来年开春这几个月时间内,只要是上山打猎的都要交三两银子的猎税。
上山镇这边,整座山头已经被刘家承包,周围数个村庄,包括下边的镇子进山打猎,钱要交到他们手里。
每个猎户三两银子,并且打到的猎物还要到他们指定的地方售卖。
光是这么一大笔收入,足以令刘家与周家并肩,成为上山镇三大地主之一。
曾经有人质疑过这笔税银,说别的地方只收二两,凭什么刘家收三两。
结果就是,那人头天晚上发完牢骚,第二天就被人发现死在了臭水沟里。
自那以后,再没人说过这事,想要打猎挣钱只能老老实实交钱
队伍有序前行,所有人已经形成默契,到达方桌前报名,交钱,拿到属于本季度的号牌后,进山干活。
轮到李沉海的时候,他拿出事先准备好的银钱放到戥子上。
当秤砣稍许低垂时,男人抬头看了他一眼。
李沉海有些懵圈的挠挠头,正欲张口询问时,身后一个大叔拽拽他的衣角,小声说道:“再补一钱!”
这时,李沉海才发反应过来,搞半天他是在这收服务费呢。
要钱就说要钱,在戥子上动什么手脚,明明就是三两银子,弄得好像他没给够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