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董为民那副支支吾吾、左右为难的模样,谭啸天彻底失去了耐心。
跟一个传声筒浪费时间,毫无意义。
他不再理会额头冒汗的董为民,直接拿出自己的加密手机,当着董为民的面,拨通了一个只存有代号,没有名称的号码。
电话几乎是瞬间就被接通。
“刘叔叔,是我,啸天。”谭啸天语气平静,带着一丝晚辈对长辈的随意,“这边来了位文物局的董为民局长,说是奉命来跟我谈。我想跟您确认一下,是他吗?”
虽然谭啸天没有开免提,但雅间内极为安静,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沉稳、带着不容置疑威严的简短声音,隐约可辨:“嗯,是他。东西……看过了?”
“正准备给他看。”谭啸天回道,“既然您确认了,那我就跟他谈了。”
“好,你处理。有结果直接报我。”那边说完,便干脆利落地挂断了电话。
整个过程不过十几秒。
但坐在对面的董为民,整个人已经如同被施了定身法,僵在椅子上,脸色煞白,瞳孔因为极致的震惊而剧烈收缩!
他听得真真切切,谭啸天称呼的是“刘叔叔”!
而在东大国高层,能被如此亲切称呼,且拥有如此威严声音和直接过问此事权限的“刘叔叔”,只有那一位!
一股寒意从董为民的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他原本以为谭啸天只是个有些门路的厉害角色,却万万没想到,他的背景竟然深到了如此可怕的程度,直接通着天!
自己刚才还在他面前摆架子、打官腔……
想到这里,董为民的后背瞬间被冷汗浸湿,手脚都开始发凉。
谭啸天收起手机,仿佛只是打了个无关紧要的电话。
他将一直放在手边的两个特制木盒推到董为民面前,语气依旧平淡,却带着千钧重压:“董局长,既然身份确认了,那就谈正事。这两件东西,你先过目。它们很重要,关乎我接下来要做的事,也关乎你们是否愿意行个方便。”
董为民此刻哪里还有半分犹豫和拿捏。
他几乎是带着虔诚和惶恐,用微微颤抖的双手,小心翼翼地打开了第一个扁平的木盒。
盒内是厚厚的黑色丝绒衬垫,上面静静躺着一件瓷器。
那是一件八棱形的笔洗,器型规整古雅。它的釉色极为特殊,是一种难以形容的淡青色,宛如雨过天晴,云层初散时那一抹最纯净的天空底色,清透、温润,内蕴宝光,静穆而高贵。釉面光滑如镜,几乎能照出人影,胎体在灯光下隐隐透光,显得异常轻薄。
“这……这是……”董为民的呼吸瞬间变得粗重无比,眼睛死死地盯着那件笔洗,瞳孔再次剧烈收缩,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存在。他下意识地伸出手,想要触摸,却又像怕玷污了圣物般猛地缩回,声音带着剧烈的颤抖,“这釉色……这质感……难道是……汝窑?不,不对!汝窑虽好,似乎……似乎还没到这种境界……”
他猛地抬起头,看向谭啸天,眼神充满了极致的震撼和探寻:“谭先生,您……您如何能确定这件东西的……真实性?” 作为文物局长,他见过无数珍宝,但眼前这件东西散发出的那种独特气韵,让他感到一种源自灵魂的悸动。
谭啸天看着他那副失态的样子,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种笃定:“它的表面类似汝窑,但内在神韵截然不同。还记得那句诗吗?‘雨过天晴云破处,者般颜色做将来’。后世皆以为这是形容汝窑,但据我所知,这描述的,其实是更早、更传奇的——柴窑!”
“柴窑?!”董为民如同被一道九天惊雷劈中,猛地从椅子上弹了起来,身体晃了两晃,差点没站稳!这两个字在考古界和收藏界,是如同神话传说般的存在!
“不错。”谭啸天语气沉稳,开始娓娓道来,如同在陈述一个古老的事实,“五代后周世宗柴荣,在位时间虽短,却曾命人烧造御瓷,以其姓命名,是为柴窑。柴荣死后,赵匡胤黄袍加身,建立北宋。或许是为了抹去前朝印记,柴窑被刻意打压,工艺失传,存世极罕,以至于后世几乎只闻其名,不见其物。论及珍贵和历史地位,柴窑更在汝窑之上!”
他指着那件笔洗,一字一句地道出那闻名遐迩的四大特点:“你看它,釉色是否‘青如天’?釉面是否‘明如镜’?胎体是否‘薄如纸’?”他屈指,用指甲盖在笔洗边缘极其轻微地一弹,一道清脆悠扬、如同古磬般的声音在雅间内回荡,“听其声,是否‘声如磬’?”
董为民彻底呆住了,他死死地盯着那件笔洗,谭啸天所说的每一个特征,都与古籍中关于柴窑那虚无缥缈的记载严丝合缝地对应上了!尤其是那一声清音,绝非凡瓷所能拥有!
巨大的震撼过后,董为民强行迫使自己冷静下来。他到底是专业的文物工作者,深知此事关系重大,不能仅凭肉眼观察和几句描述就下定论。他深吸几口气,重新坐下,但声音依旧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谭……谭先生,您说的这些……确实都与传说吻合。但是,柴窑毕竟只存在于记载中,从未有公认的实物出土。要确认它……我们需要更严谨、更科学的证据,比如成分分析,碳十四断代……”
谭啸天闻言,嘴角勾起一抹高深莫测的弧度:“科学证据?我给不了。碳十四?这东西千年不朽,年代检测对它意义不大。成分分析?就算分析出来,谁能保证那就是柴窑的独家配方?”他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和脑袋,“我靠的是这个。我有我的方法和能力来鉴别它的真实性。这一点,你信也好,不信也罢。东西就在这里,它就是柴窑。”
他身体微微前倾,目光如同实质般压在董为民身上:“我现在只问你,以你文物局局长的专业眼光和直觉,抛开那些暂时无法进行的科学检测,你觉得,它是不是柴窑?或者说,它有没有资格,被当做柴窑来对待?”
董为民的额头再次渗出冷汗,他看着那件美得惊心动魄的笔洗,感受着它那仿佛跨越时空而来的独特气韵,回想起那一声磬音,再联想到谭啸天那通天的背景和笃定的态度……他张了张嘴,喉咙干得发不出声音。
他需要更多的证据,可谭啸天明确表示没有。
他内心有一个声音在疯狂呐喊,这很可能就是真正的柴窑!巨大的矛盾让他陷入了极度的挣扎。
他死死盯着笔洗,仿佛想用目光将其彻底看穿,喃喃道:“谭先生……不是我不信……只是,单凭这些,我……我如何能肯定?这需要更多……更多的佐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