茯苓离开东宫时,文子端将那支点翠步摇锁进紫檀木盒,目光落回案头那封来自西北的军报上。霍不疑在信中说,匈奴已退,边境暂安,还附了一张画,画中是西北的海棠花,枝干遒劲,花瓣却带着几分江南的柔媚——那是霍不疑记忆里文子虞庭院中的模样。
他将画纸叠起,塞进袖中,转身对着暗卫吩咐:“传我指令,让袁慎加快彻查凌益余党的进度,务必在冬雪来临前,将那些藏在暗处的蛀虫连根拔起。”暗卫领命退下后,文子端走到窗前,看着殿外里落了一地的梧桐叶。他知道,要兑现对文子虞的承诺,光有决心不够,还得有足够的实力,让朝堂上下无人再敢对她的过去说三道四,让她能安心地站在自己身边。
同一时刻,郡主府的烛火还亮着。文子虞坐在镜前,将袁慎雕的白玉兰簪取下,又重新戴上,反复几次,指尖触到簪头温润的玉兰花,嘴角不自觉地弯起。茯苓端着一碗莲子羹进来,笑着说:“郡主,袁公子真是用心,知道您喜欢吃甜口的,特意让人从江南运来的莲子,熬了一下午呢。”
而远在西北的霍不疑,正站在营帐外,看着天边的明月。梁邱飞拿着一件狐裘过来,轻声说:“少主公,天凉了,您还是回营帐吧。”霍不疑接过狐裘,却没有穿上,目光依旧望着南方,那里是京城的方向,是文子虞所在的地方。
“梁邱飞,”你说,栩栩现在过得好吗?”
梁邱飞愣了一下,随即笑道:“少主公,袁公子是个可靠的人,他一定会好好照顾郡主的。您放心,等将来您回到都城,一定能看到郡主开开心心的。”
霍不疑点了点头,将手中的画纸拿出来,借着月光再次看向画中的海棠花。他知道,自己当年的偏执伤害了文子虞,他能做的,就是守护好西北的边境,让她在京城能一直安稳下去。他将画纸小心地收好,转身回了营帐,桌案上还放着一封未写完的信,收信人是文子虞,内容却只有寥寥数语:“西北安好,海棠花开,勿念。”
冬雪落下时,文子端终于查清了凌益余党的踪迹,将他们一网打尽。文帝龙颜大悦,在朝堂上夸赞他有勇有谋,越来越有储君的风范。文子端站在朝堂上,目光扫过文武百官,心中却只有一个念头:他离护好文子虞的目标,又近了一步。
散朝后,袁慎拦住了他。两人站在宫墙下,雪花落在他们的肩头,袁慎看着文子端,语气平静:“太子殿下,凌益余党已除,你该兑现承诺,不再打扰栩栩了。”
文子端看着袁慎,嘴角勾起一抹浅笑:“袁大人,我从未说过要放弃。栩栩还未嫁入袁家,我就有追求她的权利。不过你放心,我不会再像以前那样强迫她,我会用我的方式,让她看到我的真心。”
袁慎挑了挑眉,转身离去,留下一句:“那我们就各凭本事。”
袁慎的脚步声消失在宫墙拐角时,一片雪花落在文子端的眉梢。他抬手拂去,指尖触到冰凉的雪粒,却想起文子虞晒海棠干时,指尖沾着的暖烘烘的阳光。暗卫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低声禀报:“殿下,已按您的吩咐,将凌益余党的罪证抄录成册,分发给了各世家。”
“做得好。”文子端的目光落在远处的郡主府方向,雪雾朦胧中,那片庭院的轮廓隐约可见,“这样一来,那些曾因凌益之事对栩栩说三道四的人,该闭紧嘴巴了。”他从袖中取出霍不疑画的海棠图,雪花落在画纸上,晕开浅浅的墨痕,“再给西北传信,告诉霍不疑,边境若有异动,随时禀报,孤……会全力支持他。”
暗卫领命退下后,文子端将画纸贴身收好,转身回了东宫。案头的紫檀木盒敞开着,里面的点翠步摇在烛火下泛着微光,旁边放着一本摊开的《诗经》,书页上“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字样,被他用朱笔圈了又圈。
同一夜,郡主府的暖炉烧得正旺。文子虞捧着袁慎送来的莲子羹,看着窗外飘落的雪花,忽然想起西北的霍不疑。茯苓端着刚绣好的丝帕进来,上面绣着两株并蒂海棠,一朵浓艳,一朵清雅。“郡主,这是您要给霍公子寄去的丝帕吧?”
文子虞的指尖顿了顿,轻轻“嗯”了一声。她将丝帕叠好,放进信封,又在旁边附上一张小笺,上面写着:“西北雪大,多添衣物,海棠干已晒好,托人随信寄去。”写完后,她犹豫了许久,终究还是没有落下自己的名字,只画了一朵小小的海棠花。
袁慎恰好此时推门进来,手里提着一个食盒,看到案头的信封,眼底闪过一丝了然,却什么也没问,只是将食盒放在桌上:“刚从城南老字号买的糖炒栗子,还热着,你尝尝。”他打开食盒,浓郁的甜香扑面而来,“我听说,霍不疑在西北爱吃这个,特意多买了一份,你一并寄给他吧。”
“袁善见,你不必这样的。”
“我知道。”袁慎拿起一颗栗子,剥去外壳,递到她嘴边,“但我想让你安心,也想让他放心。你心里有他的位置,这很正常,我不会逼你抹去。我要的,是你心甘情愿地走向我。”
远在西北的霍不疑,收到信时正在巡查营地。梁邱飞捧着信封跑过来,脸上带着兴奋:“少主公,是郡主寄来的!还有袁公子托人带来的糖炒栗子和海棠干!”
“梁邱飞,”霍不疑将丝帕贴身收好,“给京城回信,告诉栩栩,西北一切安好,海棠干很香甜,让她不必挂心。另外,将今年新打的羊绒,挑最好的两匹,一匹送东宫,一匹送郡主府。”
梁邱飞愣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送东宫的羊绒,是感谢文子端对西北的支持;送郡主府的,则是他对文子虞的温柔。他点了点头,转身去准备回信,看着自家少主公望着南方的背影,雪风吹起他的披风,像一只欲飞却又停驻的孤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