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界主宫。
陆桓带走齐传铮其实是私自行动。
这也是为什么，楚云天他们带人回人界、人界主宫没有摆明了支持他们。
骨醉宫现在岂止是一手遮天，和神界搭上一条船、那是只有天恒宗能拽住这条疯狗。
楚云天让陆桓只带走齐传铮，也是不想让人界主宫显得太偏颇天恒宗。
但萧执玉还是追了过来。
“齐传铮，”他笑着走近人，“我觉得你最好掂量掂量人界主宫能不能打得过骨醉宫。”
“我答应过楚云天保护他，”陆桓拦在人前面，“你们骨醉宫当真要与整个人界为敌？”
“不无不可。”萧执玉还拎着剑，“他跟着楚云天的时候都会受伤，你觉得，你就护得住他？”
“别打。”齐传铮走上前，“要我去做什么，我和你打。”
“识相。”萧执玉笑吟吟的，“齐传铮，我们还能面对面说话的日子，不多了。”
齐传铮看着笑的邪气的萧执玉。
一年多他们也交手无数，萧执玉于他们而言其实已经不算是很难缠的对手。
道不同不相为谋而已。
注定谋事之路不同而已。
“不要动人界主宫。”齐传铮一步步走向他，“不要动天恒宗。”
萧执玉点头：“你都不问我要你做什么你就跟我走？”
“你要是敢对我做什么，楚云天不会饶过你。”
齐传铮答的毫不犹豫，萧执玉一阵大笑。
“你还真是有骨气。”
骨醉宫放过人界主宫，对付主宫还不如对付天恒宗。
“放心吧，”齐传铮回头看着陆桓，“你把我从骨醉宫带出来，就已经很对得起他了。”
谢谢你这一年对天恒宗的帮助。
谢谢你们主宫一直从中周旋。
谢谢你特意来骨醉宫带走我们。
齐传铮跟着萧执玉走的义无反顾，因为楚云天需要他去探听销生楼那边到底想搞什么行动。
他们总觉得萧执玉他行为反常。
萧执玉却没有把人带回骨醉宫，而是带着他去了一处海边私宅。
“给销生楼干这么久，我不能什么都不捞。”
“齐传铮，我们聊聊吧。”
齐传铮看向窗外海风拂过、银沙细浪，忽而想起他们在越江的家。
他想楚云天了。
他怀念他们刚认识的那个夏天，在宗门养养伤授授课的日子了。
他想起清静的明镜台、聚在一起吃饭的大家、聊着学业与事务的普通的夜晚……
还和楚云天守夜的日子。
还和楚云天逗着玩儿的日子。
还去蹭楚云天的弓术课当助教的日子。
他再也回不到曾经乱着头发随意潦草扎起来披个纱袍随随便便奔跑在天光下的十六岁。
那个春光都比不上他的肆意张扬的笑的少年，终于死在了他一直期待见到的四州大比。
他说他和楚云天过几年就是下一个四州大比，他一定要看人再打一个第一；
而今这个规规矩矩扣着衣领的他、这个扎紧无瑕修理已经过腰的长发因为不紧会散的他、这个面露疲态严肃沉默如楚云天的他……
齐传铮对现在的自己感到陌生。
连他自己都不能打败曾经那个意气风发少年郎。
那是曾经以为有了楚云天就可以勇敢的面对一切的他。
那时候的他是如此羡慕沉稳踏实能够安排好一切的楚云天；
原来成长是要用遍体鳞伤换的，足以承担一切是要活活把自己打磨的。
没有任何人比得过曾经意气风发的齐传铮；
也没有人，再见过那个美好而遥远的、十六岁的齐传铮。
他忽然就很想抱抱楚云天。
他的楚云天，又承受了多少？
从齐传铮认识他起，他就什么都能妥善细致的安排好。
虽然和齐传铮私下的相处中会露出一些娇娇的求安慰的意味，但不在那些放松的时刻、楚云天比谁都靠谱。
他会坐在齐传铮腿边枕在人膝上拉起人手，漂亮精致的脸无比自然就闭上眼蹭啊蹭啊、把香气都留在人掌心；
他也会把齐传铮搂在怀里护在身后、不让人一丝一毫受哪怕一分的伤，用自己铸成那座高墙。
连这样克己自律的楚云天都压力大到被点了火就下手没数，他那张沉静从容的面庞下又掩藏了多少？
“来我这还想楚云天？”
萧执玉搁下茶杯，坐到齐传铮面前。
“你如何得知我在想他？”
齐传铮转回目光，看萧执玉捋了捋袖子一副好好和他谈话的模样。
“你的楚云天，”萧执玉说的很真诚，“光风霁月、正人君子、克己复礼……我是你我跟这样的人一年多我也惦记。”
“现在天恒宗形势不明，人界岌岌可危，你拉我来就是闲聊的？”齐传铮抱臂，“那我真的没有闲暇陪你折腾。”
“昏晓玉。”萧执玉也不遮掩了，“我没猜错的话，你们宗主要去找它了。你不想要关于它的情报吗？还是你觉得龙族能拿到蛟族的情报？”
有关昏晓玉的话，那齐传铮确实要听一下。
的确，既往楼和秘机阁加起来，都拿不到最后一个昏晓玉的情报。
“我和你说啊，”萧执玉摇着茶杯，“齐传铮，你有时候还是太掉以轻心了。”
“你什么意思，”齐传铮环顾四周，“你在这设阵法了？你在杯子里下药了你拉我来没好事？”
“本来确实是想和你好好唠嗑的。”萧执玉说的诚恳，“但是，神界之命，不敢不从。”
齐传铮尚未反应过来，他便忽然抬起那杯茶迎面泼来；
齐传铮抬起袖子去挡，却仍沾了几滴。
“只是让你睡一小会。”萧执玉抓住他手腕，“你放心，你是灵力交换过的，我不碰你。”
“你……”齐传铮咳了几下，意识逐渐变得迷离。
他知道灵力交换之后只有楚云天能给他喂灵力。
最好的楚云天，他不得不承认，早就为他考虑好了一切。
在楚云天身死道消之前，任何人都不能碰他一分一毫。
萧执玉带着齐传铮去见楚云天之前，其实看着人沉睡的面庞看了许久。
他从不是会盯着人看的人，他记得自己第一次看见齐传铮，那时候的人鲜嫩的如同地里摇曳的禾苗、发梢的露水都没干透。
而不是现如今这副枯槁、憔悴、疲惫又强撑着笑着往前走的神态。
可他明明是楚云天用爱滋养的，明明是楚云天带在身边舍不得放开半步的，明明是楚云天即使松出去翱翔也会回到人身边的……
他怎会累成如今这样？
萧执玉猜测，如果没有楚云天，也许齐传铮早就坚持不下去了。
清晨还笑着说中午等他回家结果转瞬化为焦土的家乡、孤身一人走入人界懵里懵懂就跟着楚云天踏上救世之路、背着一身骂名还要去带不理解他的生民回家……
谁问过他，想不想走这条路？
谁问过他，想不想做这些事？
他本只是昭明谷一介草民。
如果没有爱，那他齐传铮的这一年多，也太义无反顾了。
如果没有楚云天，那他齐传铮的这条路，真的是看不见一点未来。
但他爱的人成为他白夜中灿若朝阳的存在，指引他一步步走过那些过去那些苦难，于是从此再无阴霾。
你要往前走，你不要回头看。
你的足音响在光里、你的黯影落在身后。
潮汐退成高原，你站在蚀夜的山脊；
消亡与重生交替、你不曾流逝往昔。
痕褪时海夜凝成雪峰，你是不灭的月影悬在生与死的明暗交界之间；
日轮侵袭永夜，你是那坟茔上的雪线，停在进退维谷的沉山之畔。
如果不是神界，他本不该变成这样的。
萧执玉看的一阵叹息，但该做的事，还得做，不能忘记。
“楚云天，这是我萧执玉，最后一次逼迫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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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族。
“天恒宗那帮子废物总算知道打了啊。”
缪衿年左手放下情报，右手还撑着头。
“他们再不打还有活路？”
江谕舟没什么好气的在看另一份情报，越看越摇头。
“就他们那个实力差，”缪衿年居然还笑了一下，“我说句实话，楚云天他除非带人先拿小的仙门编入队伍壮大力量而后包向骨醉宫。硬打的话，他们整个宗门都不会幸存。”
“坏就坏在知风这时候要飞升。”江谕舟叹息着摇头，“他再早出生十年，或者说旧宗主在逐光之征活下来了，或者楚云天再大个十岁，哪个他都能有点胜算。生不逢时，命不合事。”
“你说的好像我们去和蛟族拿昏晓玉就有胜算。”缪衿年看向他，“我真去和迟倚联姻，要那东西作为随嫁？你不觉得这是下下策吗？”
“也有更次的，”江谕舟这时候居然还能冷幽默他一下，“比如硬打。”
缪衿年无话。龙族不是打不过蛟族，是蛟族那群散兵游勇一打就散、四散在海里是莫大的祸害，难管理难抓捕、耗他们力量他们时间他们地方……不是好事。
所以明明打过去逼出来就能解决的事，缪衿年一直没有打。
蛟族已经隐约触摸到风向说那是昏晓玉了，本以为就是个重要的法器；缪衿年要想拿到手、想平定妖界、还得再想办法。
“妖界这边要稳住拖住，”缪衿年指尖轻轻敲了敲情报，“我们就分不出人帮他们打。他们只能靠自己。”
“但是我们帮他们和我们去解决妖界，”江谕舟轻声，“还是解决妖界更适合，不是吗。”
“的确。”缪衿年点头，“磨镜帝师我还能一战，云世藏那个真藏拙的才是最难对付的；我就是拉上整个龙族、都得掂量掂量能不能打得过他。”
“他知风要是巅峰时期，”江谕舟笑了一下，“云世藏和磨镜帝师加起来都不是他一个人的对手。你以为当年天恒宗刚到他手里时那个摇摇欲坠的模样为什么骨醉宫没有趁机给他打了，顶峰实力的知风是真的实力恐怖。”
“能在那个时候从神界、骨醉宫、人界主宫等群狼环伺的势力手中保住天恒宗……”缪衿年也笑了，“那就祝他楚云天能撑到知风回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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巫界。
“我们不能参战。”
沈圜的态度是无比明确的。
“天恒宗也不需要我们同战。”
“的确。”齐訾夜点头，“知风是去准备飞升了，不是真身死道消了。”
“而且都去打了谁暗保人界生民。”沈圜一下下点着太阳穴，“我把巫界风气刹住就是如果人界子民躲来巫界，不至于比在人界过的更惨。”
“他们打来打去是他们的事，”齐訾夜认可沈圜的做法，“再打不能动生民，再乱不能苦生民，这是底线。”
“但是楚云天他们能不能撑到知风出关，”沈圜沉吟，“感觉代价会很惨重。”
“我们去打我们就是赔上一整个巫界。”齐訾夜摇头，“神界也是好对付的。”
“要是顶峰实力的知风，那足够和神界硬碰硬。”沈圜若有所思，“但现在，就靠楚云天那几个啊……”
“楚云天顶峰实力也在七阶六层。”齐訾夜想了想，“至少他闭关出来是绝对有七阶六层，他那俩师兄还一个七阶八层一个快八阶初层突破。”
“他没两把刷子知风会让他带人去妖界那么危险的地方？”沈圜接话，“他那俩师兄没俩下子会保那么多人在魔界那鬼地方活一个月？我都想楚云天实在站不起来就我们找个理由去救了，谁知道他刚站起来、胳膊都没好，就敢去和骨醉宫叫板。”
“我要是楚云天，一个弓术师胳膊被废了，我也忍无可忍。”齐訾夜轻笑，“他还能到把人界子民带回去安顿好才开战，我佩服他能忍。”
“他除了在齐传铮那忍不了，”沈圜也笑了一下，“他那个道心，三年就能逼迫自己打到宗主座下，你看他还有什么情况是忍不了的？要我说，他最大的不自制也就那时候看见齐传铮就结亲了。”
“楚云天要是真去修无情道了，”齐訾夜点头，“他不会比知风差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