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明白。”
楚云天双手撑在桌边。
“我自认为我已经把我的好全部给你了。”
为什么，你还是这样怅然若失。
齐传铮抬起头，屋内没有点灯，而过一会楚云天就要下去守夜。
本来敬完晚香，晏弦终他们是要和他一起下去的。
但楚云天说，他想和小齐说说话。
“一个时辰。”齐传铮环住人腰，“谢谢你。”
“没有一个时辰了。”楚云天温笑，“别回避，回答我的问题。”
“因为情劫。”齐传铮答的毫不避讳。
“你梦到我死了。”楚云天笃定的看着人的眼睛，目光如同拈弓时锁定猎物。
齐传铮忽然就流下泪，他说：
“对不起。”
对不起，我不该这样反反复复一遍一遍质疑你。
对不起，我不该这样一次一次去问你那些幼稚的问题。
对不起，我不该和你要这么多。
楚云天这次没说“你没错”。
说了有什么意义呢，齐传铮不真的出现在自己面前，自己或许还能压住心火。
他头一次想惩罚自己，也想惩罚齐传铮。
他笑着捧起齐传铮的脸，拭去眼角的泪，自己的眼泪却砸在人眼中。
他说：“齐传铮，那我罚你，好不好？”
齐传铮点头，看着楚云天掀开自己的衣袍。
克制个毛线，这他妈是自己道侣。
他咬住人，生涩的、慢慢的用舌尖感受人。
很烫。
就像冰冷的楚云天慢慢在他心中变得滚烫。
就像柔软的楚云天却每一次都护在他身前。
楚云天闭上眼，咬住嘴唇，手紧紧的抓着桌沿，骨节泛白。
齐传铮抱住人一只手就能环住的腰，含含糊糊：“……你放松。”
“这哪是罚你……”楚云天低声，“这分明是在罚我自己。”
“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吗，”齐传铮被人堵的有点喘不上气，“为什么要躲着我。”
“怕你依赖。”楚云天尽量让自己站稳，“怕我死了你随我而去。”
齐传铮就笑，笑着笑着又滚下泪：“怎么可能啊。”
在梦里，我继承了你的一切。
“你吐出来点，太深了，”楚云天其实被洁癖整的浑身不自在，“别勉强自己。”
“那你也别强迫自己一定要接受这个。”齐传铮知道，也就知风不在他们敢胆大妄为到如此地步。
但更胆大的事他们都做过了，还在意这些吗？
楚云天松开一只手，缓缓升起结界。
他说，小齐，你听我说。
他说，小齐，我也有事情要做，我不想看着自己因为你而迷失，也不想看着自己偏颇于你而失去最客观的权衡利弊。
他说的几乎是支离破碎拼成一句话的，但齐传铮听得很耐心。
哪怕语句不通词义不顺。
没关系。
窗外短暂的下了一场夜雨。
而屋内的两个人，呼吸相错，心绪迷离。
楚云天抚过齐传铮颤抖的脸，他也真佩服齐传铮，让他咬，现在的他是真的没办法说服自己。
他们从来是用手或直接上。这种异样的感觉，他很难言说。
但舌尖确是柔软的、湿润的甚至甘甜的，而且齐传铮摁住他的腿，他逃离不得。
他想，从什么时候开始，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也许是那天见到齐传铮的第一眼，梦与现实重合交叠的那一个瞬间。
也许是齐传铮在自己身下的第一晚，明明意识涣散却还配合着自己。
也许是他们并肩作战的第一日。
也许是他们共同赴死的第一战。
也许是他们共同吃的第一顿饭……
楚云天自己也说不上来。
这些细细密密的瞬间，如同针脚，联通了那一个个支离破碎的梦境。
从此，光暗潮落，汇火成河。
而他也如悬河注火般心意垂怜，向这个比自己小了好几岁的少年，伸出了所有的爱与恶劣。
遇见齐传铮，他真的很幸运。
他的爱，从来都毫不避讳。
相较于那些囚禁的暴躁的抬脚就踹的，楚云天真的对齐传铮很偏爱了。
在灼热中，楚云天低声笑了一下。
他说：
“其实我之前觉得断袖挺恶心的。”
齐传铮：嗯。。
“所以，我想找个不是断袖的少年结亲。”
齐传铮：嗯？？？
您在说什么？？
合着别人掰的不放心您要自己亲手现掰？？？
我他妈是人不是玉米。
楚云天就笑，笑的整个人躬下去。
他拍拍齐传铮的头，没忍住交代了自己。笑声淹没在雨声中，终于归于平静。
只是很短暂的一场夜雨。
就像齐传铮口中沉香的余韵。
齐传铮也没吐，硬是咽下去了：“……去守夜吧。”
“……”楚云天反应过来自己干了什么之后，耳尖一下子泛起红晕，“我犯浑。”
“没有。”齐传铮摇头，帮人整理好衣服，“我是你道侣。”
楚云天靠在人怀中，听檐上滴下的残雨。
半晌，他说：“小齐。”
“嗯，”齐传铮安抚的绕着人长发，“别推开我。”
一瞬间，楚云天有种本末倒置的感觉。
好像他不是他们之中稍长几岁的人。
好像他不是惯常照顾人的那个人，而是被照顾的那个人。
“楚云天，”齐传铮抵着人额头，“我再说一遍……我不是小孩子了。”
楚云天不得不承认，白日的自己确实忙，吵吵嚷嚷、头昏脑胀。
之前怎么没发现议事堂这么多事。
晚上还得强忍着那种疲惫哄齐传铮。
他其实在人很多的时候会烦躁，会觉得很吵、尤其是自己在忙的时候不停的有人和自己说话，那样他会觉得被打断。
但此刻，他好像终于有了意识回笼的感觉。
他伸出手，抱住了齐传铮。
在他们枯竭而荒芜的识海中，一切感观尽皆化为乌有。
无法感知的人，拿什么表达爱。
——拿行动。
哪怕只是一个拥抱。
他们说不出口的，他们不知如何措辞的，他们用实际行动去阐述、去证明、去摆给对方看。
“还有半刻的时间。”楚云天低声。
齐传铮听出他话里的委屈，忽然就有些不知所措：“……哭了？”
楚云天在人怀中蹭了蹭：“你会不会觉得我很莫名其妙。”
我这个人，不给自己找点事做就无所适从；但是真的去做什么，再被打断，就会提不起一点状态。
我承认，我真的不想让你太依赖我，但是见到你的时候，我什么理智全都崩塌的灰飞烟灭。
齐传铮，听我说，不止你怕失去我，其实我也怕失去你。
我总是这样，用冷淡、平和与强大去粉饰太平，好像我很忙，好像我无所不能，其实我连正常与人相处都做不到。
我很笨拙，是吧。
我也只会反反复复和你说这些。
但是，齐传铮，我真的没你想的那么无坚不摧。
我最大的矛盾就是我自己。
……我讨厌我自己。
想做什么却怕做不好的我自己。
是人就会有失策，但我害怕失策。
齐传铮安静的听他说着，忽然明白了他的矛盾来自哪里。
就好像横亘在他面前的山忽然撕开一道脆弱的裂口，暴雨就从其中侵掠而下。
齐传铮想起他在越江时失策所以闭关。
楚云天是千万人看着的榜样，所以他不允许自己出现一点失衡。
他逼迫自己，也雕琢自己。
但是，他就不会疼吗？
所以他逃离。
在每一个无所适从的时刻躲避、逃离。
尤其是感情。
也许别的事出现问题他能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波澜不惊的沉下心去处理，越危机他越镇定，及时止损准确拍板；
但对于感情，其实他才是想抓紧又想跑路的那一个。
齐传铮早就知道，说那样的过去对他没有影响是不可能的。
只是他的伤痕，被他自己一点点编织成密网，在他心中纵横交错的废墟之上硬是撑出一片荒原中的绿野。
那五年的经历，以及在外门被欺负的经历，对楚云天来说怎能不如同风暴袭过，摧残了他心中幼小的高阁；
从此越拼凑、越搭建、越想为自己筑出一个安全的巢，越是岌岌可危、摇摇欲坠，终于仅需一丝山洪便摧枯拉朽。
楚云天当然会自我调节，不然他撑不过这么多年。
但现在有齐传铮了，有人心疼他了。
所以，他的一切，都可以有人与他一起商量着解决了。
你不必硬撑了，你再也不是一个人了，你有我了。
你失去的，我与你一同寻回。
“楚云天，”齐传铮轻声哄着人，“……对不起。”
我不该欺负你的。
还是明知你其实根本接受不了。
我不该任性的。
对不起，我不够强大，只会给你添麻烦让你善后；
对不起，我保护不了你，只会让你事事都拦在我身前。
对不起，我还是没能追上你，只会跟在你身后拖累你……
楚云天，对不起。
云开星落，月色移庭。
钟声鸣响，楚云天是真的要下去守夜了。
他收拾自己情绪快得很，凝了团水就在院子里洗了脸：“小齐，你好好休息，过两日带你下山春忙。”
这次没听齐传铮多说，楚云天就仓皇下了明镜台，齐传铮都追不上。
他怕听齐传铮再多说一句话。
他会忍不住一直等人说完再走。
那就真的误事了。
楚云天也没问晏弦终在哪便去了山门，果然看见人在门口：“灯笼。”
“先签名。”晏弦终把文书递给楚云天，“聊完了？你哭了？”
“哭个毛。”楚云天低头勾了名字，“你瞎。”
晏弦终心想我要是不了解你哭没哭过，那我白瞎和你同门十年。
但嘴上却没拆穿人：“过几天春忙，你下山？”
“下。”楚云天把文书递还给晏弦终，“带小齐种地去。”
“噗。”晏弦终一下子没憋住，“您会种地？往年您不都跟的打猎、除草、摘果这些吗？”
“……”楚云天寻思跟晏弦终插科打诨还能心情好点，“小齐会。”
晏弦终点点头：“那可真是太厉害了。”
“对了，师父下山做什么，他有说过么？”楚云天想了想，“他没和我说。”
“他不一向神龙见首不见尾，”晏弦终踱了几步，“他会说他去做什么？”
“那确实不会。”楚云天和人聊的没油没盐的，“同诉如何了？”
晏弦终许久没听楚云天提起这个名字了：“他……”
“小齐还没见过他。”楚云天神色平静，“……我们之前关系很好的。”
晏弦终默然，他也不知如何去说楚云天下山一趟就天翻地覆。
二人看向山下，雨后的山林还有着蒸腾叆叇的湿气，自草药灵木中翩然而起，晕开一地薄雾。
月色拨开云层，荡下一地清光，抚过山门、也抚过他们的白衣。
山上山下，如同香炉中沉下的袅袅浮烟，自山峦、向山巅。
它随着夏夜凉风阵阵送过心间，晏弦终抬手，一点萤火就这样停在他指尖。
尔后，他们望向天边，越来越多的流萤仿佛自腐草中羽化登仙，于是捻光织弦、敛然而于通途飞升，唯余怀缅。
朝夕暮往，不见昔日星转流连。
晏弦终想，人，总是要学会突然离开的。
此前还在与你谈笑晏晏的人，也许下一秒，挥手、擦肩，从此再也不见。
没有告别，也没有道歉，只留下一地稀碎的遗憾。
他想，也许，这便是年复一年。
“师兄。”楚云天倚靠在树上，抱着手臂。
“昂，你讲。”晏弦终看向人。
“你说，”楚云天松开一只手摸了摸下巴，“有什么办法，能让师父再把我扔去后山罚跪？”
晏弦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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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碎碎念（不爱看跳章）
对不起我还是太没经验了写怪东西一看就是素不拉几……
去看了一些ht的文，我发现我写的还是太收敛了，对不起。
我到底在写点什么。
等我再去看点什么然后回来好好写（点头）。
楚哥intj，小齐entj，俩人一个死别扭装着不说另一个攻城掠地抢劫似的逼人去说。
他俩就是彼此最好的引导性恋人。
抵制家暴和校园欺凌啊，看把人好好一孩子折磨成什么样了。
感谢观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