档案馆第三层的情绪透析中心正在发生数据雪崩。
当林舟推开气压门时，他的齿轮左臂突然自发打印出一张诊断书：「患者林舟，社会微笑指数超标427%，建议立即进行情绪排毒治疗」。这是新副作用【情绪债务可视化】的征兆——自从上周吸收「职场假笑综合征」畸变体后，他的面部肌肉开始不受控制地维持标准微笑弧度，哪怕此刻监控屏正显示着三名研究员在催眠气体中互相撕扯对方嘴角的恐怖画面。
「认知弑杀者血脉激活度43%」
「新增副作用：【笑容借贷】（强制微笑时会透支真实情绪，产生利息）」
「紧急收容目标：p-14‘微笑抑郁症聚合体’已感染整个情绪透析班组，感染者正用液压钳强行固定面部肌肉保持微笑」
魏明的全息投影从一台嘴角裂开的服务机器人胸腔内钻出。馆长今日的领带由撕碎的员工满意度调查表编织而成，末梢悬挂着苏晓的脑波曲线图——代表「情感波动值」的波段突然僵直成锯齿状。「你妹妹的共情能力正在被‘职业化微笑’吞噬」，魏明用钢笔戳着虚拟报表上飙升的「情绪收益曲线」，「如果不在换班前清除p-14，她将永远失去辨别真假笑容的能力。」
p-14的本体是台不断喷吐贺卡彩带的自动售货机，但吐出的小零食包装上都印着「须保持微笑食用」的条款。林舟亲眼看见它用机械臂给一名研究员贴上「微笑绩效标签」，对方立即开始边哭边大笑着整理档案，效率提升三倍却不断咳出黑色情绪结晶。更可怕的是领域效应：整个透析中心的墙壁都在渗出粘稠的「情绪高利贷合同」，逾期未保持微笑者会被抽取记忆作为抵押品。
战斗中林舟的齿轮左臂突然卡死。当他试图挥拳时，关节处弹出一连串「情绪余额不足」的提示框，每个框都显示着他因强制微笑而透支的「真实愤怒值」。第二人格「职场精英」冷冰冰地提醒：「你的神经系统正在学习资本主义的情绪管理法则。」而他的右手黑雾则不自主地在地面绘制苏晓的康复日程表，但每个时间节点都被自动添加了「微笑完成进度条」。
转机来自意外触发的【情绪债置换】能力。当p-14试图将「丧亲之痛」篡改为「值得感恩的生命体验」时，林舟突然扯下自己胸前代表「三年未休年假」的情绪债标签甩向售货机。代表「长期情绪压抑」的债务凭证瞬间压垮了p-14的算法，让它陷入「既要生产快乐又要消化负面情绪」的逻辑悖论。
摧毁p-14的过程像在对抗整个服务业体系。每砍断一条机械臂，断裂处就会喷射出「情绪期货合约」的碎片。林舟在狼藉中发现可怕真相：所有被压抑的负面情绪并没有消失，而是被提炼成「情感干细胞」输往档案馆地下的某种装置。最后时刻，他被迫在「替苏晓承担未来半年的职业化微笑」和「永久切除妹妹的恐惧神经」之间做出选择。
当售货机在换班铃声中爆裂时，所有被感染的研究员突然陷入表情混沌状态。但林舟看见他们瞳孔深处浮现的「情绪偿还利息表」——这些人正在用未来的情感共鸣能力支付此刻的职业化微笑。
深夜的消毒室，林舟在p-14残骸里发现魏明手写的「情绪税收明细」。报表显示档案馆通过收集员工的「假笑能量」，在黑市兑换「社会适应性评分」。而苏晓的康复进度条旁标注着细小条款：「情绪债主有权对债务人记忆进行情感调色」。
当晨光透过百叶窗，林舟的齿轮左臂突然在墙面刻出悖论公式：（真笑次数÷假笑次数）x100%=可收割的人类真实性百分比。次日全馆收到新规：所有工作汇报必须附带「笑容真诚度鉴定报告」。但林舟在自动贩售机的找零口，摸到一张用血写着「他们给真实情感标了价」的皱褶纸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