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馆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山羊胡混混那记响亮的耳光,不仅抽在迭戈脸上,更像抽在所有人心头。索菲亚的惊叫还卡在喉咙里,就看到那个拦住她的混混淫笑着伸过来的手,距离她的脸颊只有几寸。
时间仿佛被拉长。
陆少华站在厨房门口,刚才山羊胡拍桌怒吼时,他切菜的手甚至没有停顿。他背对着大厅,但每一个声音——桌椅被推搡的摩擦声、餐具落地的碎裂声、客人的抽气声、迭戈试图理论的微弱声音、以及那记耳光——都如同精准的坐标,在他脑中构建出完整的现场立体图。
他在忍。
忍这群苍蝇的嗡嗡作响,忍他们玷污这片他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带着烟火气的宁静角落。他告诉自己,这只是最低级的挑衅,是蒂华纳街头每天都在上演的拙劣戏码。破财?可以。免单?没问题。他甚至已经想好了等这群人闹够后,用一笔不算少但绝不过分的钱打发他们走。息事宁人,是生存的第一课。他不想惹麻烦,尤其不想在赫克托集团的视线下,过早暴露任何可能引起额外关注的特质。
他切着青椒的刀法依旧稳定,但刀刃与砧板接触的频率,微不可察地加快了一丝。那是他内心波澜的唯一外在体现。
然而,忍耐是有底线的。
当那个混混的手伸向索菲亚,当那句下流的“陪哥哥玩玩”清晰地传入他耳中时——
“咔嚓。”
一声极轻微的、不同于切菜声的脆响。是陆少华握刀的指关节,因瞬间过度用力而发出的声音。
他手中的动作停了。
一直压抑的、如同深海般沉寂的气息,骤然发生了变化。那不再是厨师的温和,甚至不是商人的谨慎,而是一种冰冷、锐利、带着血腥味的东西,无声无息地从他挺拔的脊背中渗透出来。
他缓缓地,转过了身。
这个动作本身并不快,却带着一种奇异的重量感,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他的脸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没有暴怒,没有狰狞,甚至没有明显的厌恶。但那双眼睛——
索菲亚恰好在这时看向他,对上他的目光。那一瞬间,她感觉自己的血液都要冻僵了。
那是一种怎样的眼神?
不再是平日的深邃或偶尔闪过的锐利,而是彻底失去了人类温度的、绝对的冰冷。像西伯利亚永冻层的寒冰,像打磨到极致的刀锋反射出的月光,像狙击手在扣动扳机前,透过瞄准镜凝视目标时的那种纯粹的、剥离了一切情感的专注与杀意。
没有警告,没有呵斥,甚至连一丝情绪的波动都看不到。只有一片虚无的、令人灵魂战栗的冰冷。
这冰冷,比任何咆哮都更具威慑力。
那个伸手想摸索菲亚的混混,动作僵在了半空。他脸上的淫笑凝固了,转化为一种源自本能的恐惧。他被这目光钉在原地,仿佛被毒蛇盯住的青蛙,连手指都不敢再动一下。
山羊胡也感觉到了不对劲。这中国厨子的反应太反常了!没有求饶,没有害怕,甚至没有愤怒… 只有一种让他后背发凉的死寂。他强撑着气势,色厉内荏地吼道:“看什么看!中国佬!把钱和人都交出来,不然…”
陆少华没有听他废话。
他的目光扫过全场,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在一秒钟内完成了评估:
?威胁等级: 低。八人,无枪械迹象,武器为匕首、短棍,站位松散,无战术意识。
?首要目标: 解除对索菲亚的即时威胁。
?行动原则: 速战速决,以绝对碾压姿态造成最大心理震慑,避免缠斗波及无辜。
?可用资源: 手边厨具(刀具),环境障碍物(桌椅),自身格斗技能。
计划在万分之一秒内形成。
动了!
陆少华动了!
他的动作不再是转身时的缓慢,而是爆发出一种与其修长身材截然不符的、猎豹般的迅猛与精准!
他没有冲向叫嚣的山羊胡,而是身影一晃,如同鬼魅般侧滑一步,恰好挡在了索菲亚与那个混混之间。整个过程无声无息,快得只留下一道模糊的影子。
那混混只觉得眼前一花,目标(索菲亚)就被一个高大的身影取代,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手腕传来一阵钻心刺骨的剧痛!
“嗷——!”
凄厉的惨叫划破餐馆的寂静。
陆少华左手如铁钳般扣住了他伸向索菲亚的那只手腕,拇指精准地压在其腕关节最脆弱的穴位上,同时向反方向一掰一拧!动作干净利落,带着一种解剖学般的精确和冷酷。
“咔嚓!”清晰的骨裂声令人牙酸。
那混混的手腕以一个不可能的角度扭曲着,他整个人痛得蜷缩下去,涕泪横流。
但这只是开始。
陆少华右手一直握着的那把中式切片刀,此刻并没有被用作劈砍的凶器。就在拧断混混手腕的同时,他的右手手腕一抖,刀光一闪!
不是砍,而是拍!
厚重的刀身,带着破风声,如同钢板一样精准地拍在混混的侧颈动脉上!
“噗!”一声闷响。
那混混的惨叫声戛然而止,眼珠猛地向外凸出,身体软软地瘫倒在地,直接昏死过去。整个过程不到两秒钟。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
餐馆里只剩下人们粗重的呼吸声和心跳声。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狠辣到极点的反击惊呆了。
山羊胡和剩下的混混们目瞪口呆,看着地上昏迷的同伴,又看看站在那里,眼神依旧冰冷,仿佛只是随手拍死一只蚊子的陆少华,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这…这他妈是厨子?!!
陆少华没有给他们反应的时间。
他解决掉第一个威胁后,脚步不停,如同在厨房灶台间移动般流畅自然,侧身避开另一个混混下意识捅来的匕首,左手手肘如同出膛的炮弹,向后猛击!
“咚!”肘尖狠狠撞在偷袭者的心窝。
那混混感觉像被卡车撞到,一口气没上来,闷哼一声,捂着胸口跪倒在地,脸色瞬间煞白。
几乎同时,陆少华看也不看,右腿如同装了弹簧般向后蹬出,脚后跟精准地踹在第三个试图从背后抱住他的混混的膝盖侧面。
“咔嚓!”又是一声令人毛骨悚然的脆响。
“我的腿!!”那混混抱着扭曲变形的腿,发出杀猪般的嚎叫,滚倒在地。
兔起鹘落,电光石火!
从转身到出手,不到五秒钟时间,三个最具威胁的混混已经躺在地上,一个昏迷,两个失去战斗力,痛苦呻吟。
陆少华停下动作,站在原地,微微调整了一下呼吸。他甚至没有出汗,只是手中的切片刀依旧闪着寒光,刀身上沾着一点点从第一个混混手腕溅上的血迹。
他抬起眼,目光再次落在那群吓傻了的混混身上,最后定格在山羊胡惨白的脸上。
那眼神,依旧冰冷如初,但此刻,在这冰冷的深处,仿佛有某种被长久压抑的、属于黑暗世界的东西,悄然苏醒,并透过这扇“窗户”,冷冷地注视着外面的一切。
他没有说话。
但无声的压迫感,如同实质的重力,笼罩了整个餐馆。
剩下的四个混混,包括山羊胡在内,手里的棍棒和匕首仿佛有千斤重,再也拿捏不住,“哐当”、“哐当”几声,掉在了地上。他们看着陆少华,如同看着一头从沉睡中醒来的远古凶兽,连逃跑的勇气都丧失了。
陆少华缓缓抬起手,用刀尖指了指大门的方向。
依旧没有言语。
但意思再明白不过。
滚。
山羊胡浑身一颤,如梦初醒,也顾不得地上的同伴了,连滚爬爬地带头冲向门口,另外三个混混更是恨不得多生两条腿,争先恐后地逃了出去,狼狈不堪。
餐馆内,重归寂静。
只有地上三个混混的呻吟声,证明着刚才发生的一切不是幻觉。
陆少华站在原地,深吸一口气,眼中的冰冷缓缓褪去,重新恢复了那种深不见底的平静。他看了一眼吓得花容失色、但眼神中充满难以置信和一丝依赖的索菲亚,又看了看一脸崇拜和敬畏的迭戈。
他知道,从这一刻起,有些事情,再也回不去了。
他看了一眼手中那把沾了血的厨刀,走到水槽边,打开水龙头,细细地冲洗起来。水流冲刷着刀身,也仿佛在冲刷着某些他试图遗忘的东西。
“把这里收拾一下。”他背对着众人,声音恢复了往常的平稳,但其中多了一丝不容置疑的威严,“今天提前打烊。”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
龙的逆鳞,已被触碰。而苏醒的龙,将不再隐藏他的爪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