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
漆黑黏腻的下水道里，谢观靠着冰冷的墙壁剧烈地咳嗽着，每一次咳嗽都感觉肺都要被撕裂了。
他吐出的不再是之前那种带着金芒的血液，而是夹杂着丝丝缕缕青色光晕的黑色血块。
那是诸葛正我那霸道绝伦的浩然真气侵入他体内后，被他的魔气强行包裹、排斥出来的产物。
“妈的……老东西……真他么的劲大！”
谢观抹了一把嘴角的血迹，脸上那疯狂的笑意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凝重和后怕。
刚才实在是太险了。
他承认自己还是小看了大宗师。
突破到宗师境让他有些飘了，他以为自己已经有了和诸葛正我掰手腕的资格，可真正交手才发现自己错得有多离谱。
宗师和大宗师，一字之差，却是天壤之别。
对方对于天地之力的运用已经到了随心所欲、如臂使指的境界，而自己就像一个拿着绝世神兵的三岁孩童，空有力量却根本发挥不出其真正的威力。
刚才那一掌如果不是他当机立断，用上了刚刚才领悟的“魔气化体”这种压箱底的保命绝招，现在他恐怕已经被诸葛正我那老东西给轰成渣了。
“魔气化体”，这招是他在突破宗师境，精神与天地元气交融时，从那颗神秘的本源魔种中领悟到的神通。
可以将肉身短暂地转化为最本源的魔气，免疫绝大部分的物理攻击，并且可以穿透障碍物。
但这招的消耗也是无比巨大的，仅仅是施展了那么一瞬，就几乎抽干了他体内刚刚才充盈起来的全部真气。
再加上硬接诸葛正我那一掌所受的内伤，他现在的情况比之前在鬼市自爆天地之力后好不了多少。
“小子，现在知道厉害了吧？”
烛龙的声音在脑海里响起，这一次没有幸灾乐祸，反而带着一丝凝重，
“大宗师之所以被称为大宗师，就是因为他们已经初步摸到了‘法’的门槛，一举一动皆合法度，言出法随。你那点微末道行，在他们面前跟玩泥巴没什么区别。”
“我知道。”
谢观的声音有些沙哑。
他当然知道，所以他才更兴奋！
越是强大的对手，才越有被他踩在脚下的价值！
越是遥不可及的高峰，才越有被他征服的意义！
“诸葛正我……你给老子等着……”
谢观的眼中重新燃起了熊熊的战火，
“今天这笔账，老子记下了！下一次见面，我一定要把你那颗高高在上的脑袋给亲手拧下来！”
他挣扎着想要盘膝坐起恢复伤势，但功法刚刚一运转，经脉中传来的剧痛就让他眼前一黑，差点再次晕厥过去。
伤得太重了。
诸葛正我那浩然正气如同无数根烧红的钢针，死死地钉在他的经脉各处，不断地破坏着他的生机，阻止着他身体的自愈。
这样下去不行，别说恢复了，恐怕用不了多久他就会因为伤势过重，活活死在这里。
“妈的，难道又要玩那招自残的？”
谢观皱起了眉头，心里有些不甘。
强行催动魔种吞噬自身血肉来恢复伤势，这种方法虽然有效，但副作用也极大，每一次使用都像是在拿自己的根基和未来做赌注。
上一次是没办法，被逼到了绝境，这一次难道又要故技重施？
就在他犹豫不决的时候，他的目光无意中落在了不远处那具已经被他吸干了的李档头的干尸上。
等等！
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他的脑海！他猛地想了起来！
李档头！
这个家伙是东厂四大档头之一，人称“千面狐”！他
最擅长的除了那诡异的点穴手，就是出神入化的易容术！
而他之所以会被诸葛正我盯上，就是因为他在悦来客栈私藏了一个朝廷的钦犯！
一个连诸葛正我都不得不亲自出手的钦犯！
那个钦犯是什么人？
谢观的呼吸瞬间变得急促了起来！
他强忍着剧痛在那具干尸身上摸索了起来。
很快，他就在干尸的怀里找到了一个小小的、由檀木打造的暗格。
打开暗格，里面没有金银珠宝，也没有神功秘籍，只有一张看起来普普通通的人皮面具，和一瓶装着不知名液体的小瓷瓶。
“这是……”
谢观拿起那张人皮面具仔细地端详着。
面具薄如蝉翼，触手冰凉，上面还带着一丝淡淡的活人的体温，做工精巧到了极点，简直巧夺天工！
“这是李档头的‘画皮’！”
烛龙的声音带着一丝惊讶响了起来，
“这家伙的易容术在整个江湖都是出了名的。据说他可以将活人的脸皮完整地剥下来，然后用秘法制成面具。
戴上之后不仅容貌身形可以变得一模一样，甚至连气息和声音都能模仿得惟妙惟肖！
就算是大宗师用神意探查也发现不了任何破绽！”
“这么厉害？！”
谢观的眼睛瞬间就亮了！
这简直是为他量身定做的神器啊！
有了这东西，他还怕个屁的全城搜捕？！
他完全可以改头换面，变成另一个人，大摇大摆地在京城里逛街！
“那这个呢？”
他又拿起了那个小瓷瓶。
“这是配套的‘化骨水’。”
烛龙解释道，
“专门用来融化尸体的。李档头每次杀人换脸，都会用这东西毁尸灭迹，不留任何痕迹。”
“好东西！都是好东西啊！”
谢观兴奋地大笑了起来。
真是天无绝人之路！
他本以为自己已经山穷水尽了，没想到这个被他顺手牵羊抓来的李档头，竟然给他送来了这么一份天大的惊喜！
这简直是瞌睡了就有人送枕头啊！
“等等！”
就在这时，烛龙的声音突然变得有些古怪，
“小子，你有没有觉得这张脸……有点眼熟？”
“眼熟？”
谢观闻言一愣，他再次将那张人皮面具拿到眼前仔细地端详了起来。
这一看，他的瞳孔也是猛地一缩！
这张脸不就是他今天早上在茶楼里伪装的那张平平无奇的大众脸吗？！
怎么会？！
李档头怎么会有这张脸的面具？！
一个无比荒谬而又无比惊悚的念头瞬间就从谢观的心底冒了出来！
难道他今天早上在茶楼里碰到的那个所谓的东厂探子，根本就不是东厂的人？
而是李档头假扮的？！
他从一开始就在监视自己？！
他之所以会出现在悦来客栈，根本就不是什么巧合！
而是他故意引自己过去的？！
他和诸葛正我，从一开始就在联手给自己下套？！
“妈的！”
想通了这一切，谢观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他在心里狠狠地骂了一句！
“好一个诸葛正我！好一个千面狐！”
他自以为自己是那个躲在幕后的猎人，没想到他从一开始就已经是别人网里的猎物！
自己所有的自以为是的算计，在这些活了几百年的老狐狸面前，根本就是个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