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哥事件的阴影，在李小乐心里渐渐淡去。
那些离奇的巧合被她归结为“老天开眼”，或者“坏人自有恶报”。
她甚至偷偷把那盆蓝石莲搬到了窗台最角落——虽然心底还是嘀咕，但生活还要继续。
客厅里弥漫着番茄炒蛋和米饭的香气。
李小乐刚坐下，就看到哥哥李秀盯着她那台粉红色笔记本的屏幕，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虽然游戏画面依旧丝滑流畅地运行着他钟爱的《星轨争霸：无尽战场》。
“哥，笔记本怎么了？”
李小乐咬着筷子问，“这两天看它开机是挺快，又…怎么了，我这主力机，不会…又要休息了吧！？”
李秀的目光从屏幕上抬起，落在眼前这台承载了无数场虚拟星际大战的机器上。
“这台电脑，”李秀顿了顿，似乎在找一个李小乐能理解的词，“难以承载更大规模的‘战场’模拟。”
李小乐眼睛一亮：“你想换新电脑？好啊！我直播最近有点起色，正好可以赞助你点！”
她盘算着最近的收入和开销，拍板道：“就这个周末！我们去电子城，给你选个好的电竞本！不过哥，你得答应我，预算……呃，控制在六千以内？”
李秀无可无不可地点点头：“不用，我有钱的。”
钱财灵石，于他不过凡尘砂砾。
周六上午，阳光正好。李小乐兴冲冲地拉着李秀出门。
“哥，我跟你说，电子城水可深了！待会儿你跟着我，别乱说话，看我眼色……”
她一路上絮絮叨叨传授着“砍价秘籍”和“防奸商指南”。
李秀穿着他那万年不变的灰色运动服，双手插兜，懒洋洋地跟在妹妹身后，神识却早已习惯性地铺开。
路过一个老字号的点心铺时，他脚步微顿，指着橱窗里新出炉的蛋黄酥对李小乐说：“回来时买一盒。”
李小乐正想着内存条和显卡型号，被他一打岔，有点懵：“啊？哦……好啊。”
她心里嘀咕，哥哥这关注点怎么永远在奇怪的地方？
眼看就要拐进电子城所在的步行街主道，李秀却忽然停住脚步，目光落在街角一间不起眼的铺面上。
那是一家招牌古旧、门脸幽深的当铺——“恒昌典当”。
木质门板上岁月的痕迹清晰可见，玻璃橱窗后隐约可见各种旧物安静陈列。
“哥？”李小乐不解。
“稍等，我进去一下。” 李秀抬步就朝当铺走去。
当铺内光线略显昏暗，空气中混合着陈年纸张和檀木的奇特气味。
柜台后面，坐着一位穿着藏青色对襟褂子的老师傅，戴着老花镜，正在慢条斯理地用绒布擦拭一个玉扳指。
听到门帘响动，他抬起眼，镜片后精明的目光扫过李秀。
李秀走到高高的柜台前，没说话。
只见李秀右手食指上那枚不起眼的玄墨色指环表面，似乎极其微弱地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光晕。
下一刻，一沉甸甸、黄澄澄的金条，毫无预兆地出现在他掌中！
那金条长约两寸，宽约一寸，造型古朴，没有任何标识和印记，只在灯光下流淌着温润、沉甸甸的纯金光芒。
老师傅擦拭玉扳指的手猛地顿住，老花镜差点从鼻梁上滑落。
他急忙扶正眼镜，身体微微前倾，使劲儿擦了擦眼睛，以为是自己眼花了，下一秒浑浊的眼睛里射出两道锐利精光，仔细地、几乎贪婪地审视着那块金条。
他甚至顾不上和李秀搭话，熟练地拿出工具：一个黑色的试金石，一小瓶试金石专用的水。
他用金条在试金石上轻轻划了一道，滴上水，仔细对比着擦痕的颜色和变化。
又用手掂了掂重量，感受那沉甸甸的压手感。
他甚至还小心地用牙齿在金条边缘留下一个极浅的咬痕。
整个鉴定过程安静而专注，只剩下轻微的摩擦声和老师的几声吸气。
“好金！”老师傅终于长长地吐出一口气，脸上露出难以掩饰的惊叹和一丝郑重，他将金条小心放在柔软的绒布上。
“先生想怎么处理？活当死当？”
“死当。”李秀声音平淡，对这黄白之物的态度，就像对待路边的一块石头。
老师傅不再多问，飞快地在算盘上拨动一阵，给出了一个数字：“按今日牌价扣除火耗，实付现金十五万八，先生意下如何？”
他报出的价格显然没有压得太死，一来东西确实好，二来…眼前这个年轻人那份超乎寻常的淡漠，让他本能地不想多生枝节。
李秀无所谓地点头：“可。”
老师傅动作麻利地从保险柜里拿出几沓崭新的百元大钞，当着李秀的面点验清楚，然后装入一个不起眼的牛皮纸袋，推过柜台。
李秀对老师傅微微颔首，转身就出了当铺。
出门李秀把纸袋扔给李小乐。
直到走出几十米远，远离了当铺门口，李小乐打开纸袋瞅了瞅，猛地拽住李秀的胳膊，压低声音，紧张兮兮地问：
“哥！那…金条哪来的？！你怎么…你怎么有…金条？”
她指着怀里的纸袋，感觉像捧了个炸弹。
李秀瞥了她一眼，轻描淡写地说：“打工挣的。”
他随口扯了个理由。
“挣的？！”李小乐眼睛瞪得更圆了，她将信将疑，但哥哥语气太过理所当然，一时也无法反驳。
怀里的钱倒是真实的沉甸甸。
无论如何，哥哥的电脑预算……好像不成问题了。
巨大的冲击过后，李小乐的注意力终于被手中的巨款拉回现实，一股兴奋夹杂着不安的情绪涌了上来。
她立刻把纸袋塞进自己带来的大托特包最底层，还用钱包和其他杂物死死压住，紧紧抱着包，警惕地环顾四周，生怕被抢。
“哥！抱好你的包！”她紧张地嘱咐。
李秀看着她这副如临大敌、又兴奋异常的样子，嘴角似乎几不可察地向上弯了一个极为微小的弧度，转瞬即逝。
走进喧闹的电子城，明亮的灯光、此起彼伏的叫卖声、各种电子产品的炫酷光效瞬间包裹了他们。
李小乐立刻从黄金暴富的眩晕感中清醒过来，切换到了精明的“买家模式”。
“哥！你主要玩《星轨争霸》对吧？那对显卡和cpU要求最高的！”
她拉着李秀穿梭在各个品牌的展台前，对着琳琅满目的型号参数如数家珍，和销售斗智斗勇，“这款散热不行…那个性价比太低…内存条是ddR5的吗？频率多少？”
销售小哥被她的专业术语轰炸得有点懵，转而向旁边看起更淡定的李秀推销：
“帅哥，这款顶配电竞本，十代i9+Rtx4090，玩《星轨争霸》全开特效保证丝滑！最适合您这种高端玩家了……”
李秀的目光却似乎并没聚焦在那些夸张的宣传语和炫酷的跑马灯上。
他眼神掠过销售小哥手指的方向，落在一台外观相对简约低调的暗灰色游戏本上。
那台机器被放在不那么显眼的位置。
“这个呢？”他随手一指。
“呃…那款是去年的旗舰型号，i7+Rtx3080ti，性能也非常强劲了，跑您说的游戏绰绰有余，而且性价比现在很高……”
销售小哥有点意外，没想到这位看似普通的主顾眼神这么毒，一眼就挑中了最实在的型号，只是利润空间没顶配机大。
“哦。”李秀应了一声，走了过去，随意地按了几下键盘试了试手感，又看了一眼屏幕的色域参数，然后便点头，“可以。”
没有对比，没有议价，干脆利落得让销售小哥和李小乐都措手不及。
“啊？就…就这台了？”李小乐眨巴着眼睛。
她还想发挥砍价功力呢！
“嗯。”李秀已经示意小哥去开单了。
刷卡付钱，看着账上瞬间被划走近一万块，李小乐有点肉疼，但想到怀里那沉甸甸的牛皮纸袋，又安心了些。
最终，李小乐抱着那台崭新的暗灰色游戏本主机盒子，李秀则拎着店家送的键盘鼠标外设包，两人离开了喧嚣的电子城。
阳光透过街道两旁的梧桐树叶洒下斑驳的光影。
李小乐一边走，一边还在研究着新电脑的外包装盒，眼神亮晶晶的：“哥，晚上回去就能装上了！这配置肯定不卡！对了，哥，你打《星轨争霸》那个什么试炼模式的时候，画面有没有闪过一道蓝光？我上次好像瞄到一点……”
李秀走在她旁边，神情依旧是一片古井般的平静。
他手中随意拎着的外设包一荡一荡，目光却再次投向街角那个老字号点心铺的方向。
“记得买蛋黄酥。”他淡淡提醒道。
“哎呀知道了知道了！”
李小乐从对电脑的幻想中惊醒，赶紧应下，“蛋黄酥，买双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