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院里觥筹交错的喧嚣被墙隔绝在外。
韦赛里斯拖着丹妮莉丝,穿过幽暗的回廊。
他那张英俊的脸庞因极致的愤怒而扭曲,口中喷出的气息带着酒液的酸腐。
“废物!你这个一无是处的废物!”
他的指甲深深地陷进丹妮莉丝的手臂。
“我的军队!我的王座!我的一切!”
“全都被你这个贱人毁了!”
恶毒的咒骂劈头盖脸地砸下来。
丹妮莉丝被他粗暴地推搡着,踉跄着撞在冰冷的墙壁上,后脑勺磕得生疼。
从小到大,每一次“睡龙之怒”被唤醒,都意味着一场无休止的折磨。
但这一次,在那片熟悉的黑暗沼泽之下,却有一簇火苗在顽强地跳动。
【王子在西。】
那个神谕在她脑海中回响。
她不是货物,她有自己的宿命!
一个驾驭三首冰龙的君王正在等她!
她不能死在这里,不能死在这个疯子手里!
韦赛里斯将丹妮莉丝拖进了她的卧室,反手将门重重甩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韦赛里斯一步步逼近。
那双紫罗兰色的眼睛里充斥着血丝,像一头被逼入绝境的野兽。
“我会杀了你,丹妮莉丝。”
“我发誓,我今天一定会杀了你!”
他咬牙切齿,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
见到韦赛里斯扬起了手,那记耳光带来的火辣痛感仿佛还残留在脸颊上。
丹妮莉丝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
不!
她不能就这样认命!
电光石火之间,她的目光扫过身侧的矮桌。
那里,放着一盘女仆们刚送来的水果,旁边还有一把用来削皮的银质小刀。
刀身不长,但足够锋利。
在韦赛里斯的手掌即将落下的瞬间,丹妮莉丝的身体爆发出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
她猛地侧身,躲开了那记耳光,同时右手闪电般地抓起了桌上的那把小刀。
动作快得甚至没有经过大脑的思考,完全是求生的本能。
韦赛里斯一掌挥空,身形一个趔趄,眼中闪过一丝错愕。
他没想到,这个向来逆来顺受的妹妹,竟然敢躲!
韦赛里斯稳住身形,怒火更盛,正要再次扑上去。
然而,迎接他的是一抹冰冷的银光。
丹妮莉丝双手紧紧握着那把小刀,用尽全身的力气,将锋利的刀尖死死地抵在了韦赛里斯的喉咙上!
韦赛里斯的动作瞬间僵住了。
整个世界仿佛都在这一刻被按下了暂停键。
他低下头,难以置信地看着抵在自己脖颈上的那片冰冷。
皮肤上传来的刺痛感是如此真实。
一丝血线顺着刀刃缓缓渗出。
韦赛里斯抬起头,正对上丹妮莉丝的眼睛。
那是一双他从未见过的眼睛。
没有了往日恐惧,也没有了怯懦,更没有了哀求。
只有熊熊燃烧的疯狂。
“你……”
韦赛里斯的声音带上了惊恐。
“你再敢碰我一下,哥哥。”
丹妮莉丝开口了。
她的声音很轻,还带着一丝因紧张而引发的颤抖。
但每一个字,都像是带着北境刺骨的寒意。
“我就会用这把小刀把你的头割下来。”
韦赛里斯的瞳孔,骤然收缩。
“相信我,我一定会的。”
丹妮莉丝盯着韦赛里斯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道。
睡龙之怒?
不,这才是真正的龙!
一条被逼到绝境终于亮出獠牙的幼龙!
韦赛里斯彻底呆住了。
他看着眼前这个陌生的妹妹。
那张白皙柔美的脸庞,此刻在他眼中比最狰狞的魔龙还要恐怖。
他感觉自己的双腿在发软。
那所谓的“睡龙之怒”,他那挂在嘴边的血脉与荣耀,在这一抹冰冷的刀锋面前显得如此可笑,如此不堪一击。
他是个国王!
他是真龙!
他怎么能被一个婊子用刀指着喉咙!
羞辱与恐惧在他的脑中疯狂交战。
最终,恐惧压倒了一切。
“放……放手,丹妮莉丝……”
韦赛里斯的声音里,带上了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哀求。
“我……我是你哥哥……”
“哥哥?”丹妮莉丝笑了。
那笑容凄美,像一朵在寒冬里绽放的血色玫瑰。
“把妹妹当成货物卖给野蛮人的哥哥?”
刀锋又向前递进了一分。
韦赛里斯甚至能感觉到锋刃已经切开了他的皮肤。
温热的血液流淌出来,浸湿了他的衣领。
“不!不!”
韦赛里斯终于崩溃了。
身体像寒风中的幼犬一样抖了起来,眼泪和鼻涕也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
“我错了!丹妮,我错了!”
“你放过我!我再也不敢了!”
韦赛里斯语无伦次地求饶,那副高傲的“龙王”面具在此刻碎得一干二净,露出了底下那个懦弱、无能的真实面目。
看到韦赛里斯这副丑态,丹妮莉丝心中的那股杀意反而渐渐消退了。
杀了他?
不。
他不能死在自己的手上。
这样做的话,对她的声名有损。
这个懦夫,根本不配拥有坦格利安的血脉。
丹妮莉丝缓缓地收回了那把小刀。
在刀锋离开喉咙的瞬间,韦赛里斯如蒙大赦。
他身体一软,瘫倒在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他惊恐地看着丹妮莉丝,连滚带爬地向后退去,直到脊背撞上坚硬的房门才停了下来。
丹妮莉丝没有再看他一眼。
她只是低头,看着自己手中那把沾着血的银质小刀。
那是她哥哥的血。
是坦格利安的血。
但,那又如何?
她缓缓走到窗前,推开窗户。
潘托斯那潮湿温热的夜风吹了进来,吹动了她银色的长发。
她将那把小刀藏进了自己的袖口,目光越过总督府邸的灯火,投向了那片漆黑深不见底的狭海。
海的另一边是维斯特洛。
是她的家。
也是她宿命所在的地方。
她轻轻地用指尖碰了碰自己的嘴唇,仿佛在感受那个素未谋面,带着北境寒霜的“冰雪之吻”。
从今天起,她不会再为韦赛里斯而活。
她要为自己而活。
为了那个远在西方的王子,她也要必须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