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青禾走到段暝肆面前,语气放缓,却带着更深沉的压迫感:“阿肆,听爸和大哥一句劝,放手吧。蓝黎的事,已成定局,陆承枭不会放手的。我们段家,更不该去蹚这浑水。你现在最应该做的,是为段家的未来考虑。”
他顿了顿,观察着弟弟的神色,继续道:“港城何家,你知道的,与我们家是世交,实力雄厚,尤其在东南亚一带根基很深。何家的千金,何婉茹,刚从海外学成归来,才貌双全,对你......很是倾慕。你们之前也见过两次,相处不是还算愉快吗?若是段何两家能联姻,无论是应对陆氏的压力,还是开拓新的市场,都将是极大的助力。”
联姻!这两个字像最终判决,重重落下。
段暝肆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他没想到联姻会落在他的头上。
他父亲和大哥的话,像无数冰冷的藤蔓,将他紧紧缠绕,勒得他几乎窒息,试图将他那点不甘的执念碾碎。
他想起那两次与何婉茹的饭局,对方确实美丽优雅,谈吐得体,眼神中的欣赏和暗示也清晰可见。但他全程心不在焉,脑海里晃动的,始终是另一张清丽却带着哀愁的脸庞。
“如果我不答应呢?”段溟肆淡淡道。
段青禾:“阿肆,你没得选择。”
段溟肆不知道的是,这两次看似普通的会面,早已被有心人捕捉,并悄然传开。
蓝黎听到这个消息时,也没有多大震惊,从贺若曦的口中就知道,段家给了段溟肆压力。而她,确实不应该连累段溟肆,若不是段溟肆帮她打离婚官司,也不会惹怒段家。
温予棠也知道了此事,她坐在沙发上,看蓝黎在发呆,便问:“黎黎,传闻段溟肆要联姻的事,你是不是对他有些失望?”
有那么一瞬间,蓝黎的心像是被细针扎了一下,泛起细密而短暂的刺痛。
但很快,那刺痛便被一种深沉的、近乎麻木所取代。
她怪他吗?不,她一点也不怪他。她甚至觉得,这才是最合理,最应该发生的结局。段暝肆那样的人,本就该匹配何家千金那样家世显赫、明媚动人的女子,而不是她这样一个身负婚约、家族败落、只会带来无尽麻烦的负累。联姻,对段家是最好的选择,
她只是觉得心脏某处空了一块,呼呼地漏着冷风。
段溟肆确实对她很好,如小时候一般照顾着她,可就如外婆所言,她们些许有些情感!
“棠棠,其实我没有失望,反而我该祝福!我还是陆承枭名义上的妻子,不该有贪恋。”
温予棠似否理解又似否不理解,问:“那今晚段溟肆约你吃饭,你要赴约吗?”
蓝黎点头:“嗯。”她们是该见一面的。
——
雨后的港城,霓虹灯在湿漉漉的街道上流淌出迷离的光带。段暝肆坐在餐厅靠窗的位置,指尖无意识地轻叩着光滑的餐桌。这是一家他熟悉的日料店,隐蔽、安静,最适合谈一些不宜为外人所知的话题。他特意选了这里,但此刻,等待的每一秒都显得格外漫长。
他约了蓝黎,这些天因为家里安排联姻,他一直在反抗,所以一直没有见蓝黎。
当那道纤细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侍者引领她走来时,段暝肆立刻站起身。蓝黎穿着一条简单的米白色连衣裙,外面罩着一件浅咖色风衣,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但眼神依旧是沉静的,像一潭深秋的湖水,看不出底下的波澜。
“肆哥,等很久了吗?”蓝黎坐下,声音轻柔。
“没有,我也刚到。”段暝肆示意侍者可以上菜了。他仔细地看着她,试图从她平静的面容上找出些许情绪的痕迹,“最近我比较忙,都没时间约你,你还好吗?”
蓝黎微微笑了一下,那笑容很淡,带着显而易见的疏离:“很好。谢谢肆哥的关心。”
菜品一道道上来,精致得像艺术品。段暝肆却没什么胃口,他知道自己今天的目的不是吃饭。酝酿了片刻,他终于切入正题,语气带着罕见的谨慎:
“黎黎,我今天约你出来,主要是想解释一下……最近那些关于段家和何家联姻的传闻。”他停顿了一下,观察着她的反应:“你不要相信那些,那都是媒体捕风捉影,家里确实有这方面的意向,但我并没有同意。我不会答应联姻的。”
他说得有些急,仿佛怕被打断,他希望看到她一丝一毫的动容,哪怕是细微的放松也好。
然而,蓝黎只是安静地听着,然后用公筷夹起一片金枪鱼刺身,蘸了点酱油,动作优雅得不带一丝烟火气。她抬起头,目光平静地看向他,甚至带着一种近乎宽容的理解。
“肆哥,其实你不必特意跟我解释这些。”她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却像隔着一层玻璃,“联姻……如果是出于家族利益的考虑,是很正常的事情。你应该去的。何小姐家世,教养都很好,和你很般配。”
段暝肆愣住了,握着筷子的手指微微收紧。他预想过她的各种反应——生气、委屈、或者如释重负,却唯独没有料到会是这种……大方得体的鼓励?一种冰冷的失落感瞬间攫住了他。
“黎黎,你……”他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有些发干,“你是不是因为这件事生我的气了?所以故意说这些话?我知道,是我处理得不好,让你失望了……”
一向运筹帷幄的段溟肆没有想到有一天会掌控不了自己的婚姻。
他宁愿蓝黎是生气的,至少那代表着她还在意。
蓝黎轻轻地摇了摇头,放下了筷子。她正视着他,眼神里没有赌气,没有怨恨,只有一种经历过巨大风暴后的疲惫与澄澈。
“肆哥,你误会了,我没有生气,一点也不。”她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相反,我很感激你。在我最艰难的时候,你出现了,带我回港城,我真的很谢谢你。”
她的感谢真诚而坦荡,却像一把钝刀子,慢慢地割着段暝肆的心,他宁愿她不要这么“懂事”。
“那你和陆承枭……”他忍不住追问,这是他最深的芥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