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感画盘”带来的热潮比苏曼预想的还要猛烈。
秦墨那幅《星野狂想曲》尚未正式展出,仅在圈内小范围流传的高清照片和视频,就已经引起了不小的轰动。他那突破性的画风和喷薄而出的灵感,让所有熟悉他之前困境的人都感到震惊。而他毫不避讳地提及那方神秘的“灵感画盘”,更是为渡厄当铺蒙上了一层传奇色彩。
接连几天,苏曼的电话几乎被打爆。求画的、求介绍林老板的、甚至拐弯抹角打听还有没有其他“宝贝”的,络绎不绝。她不得不花费大量精力筛选和应付,既兴奋于生意门路的打开,又有些不堪其扰。
“清音,再这么下去,我这画廊都快成你的预约前台了。”苏曼揉着太阳穴,半开玩笑半认真地抱怨,“好几个有头有脸的人物都托关系找到我,开出高价,就想求一件类似画盘的吉祥物。你看……我们是不是可以考虑,主动去找找合适的‘材料’?”
林清音正在整理多宝阁,闻言动作未停,声音平静:“诡物可遇不可求,强求反易招祸。机缘到了,自然会有。”
她的目光扫过阁子上零星摆放的几件吉祥物,每一件背后,都曾是一段浓烈的执念与悲欢。将它们转化为助人之物,是渡厄,亦是修行。若为利益主动去“猎取”诡物,便失了本心,与那些利用邪术害人之辈有何区别?
苏曼见她态度坚决,也只好按下心思:“好吧,听你的。反正现在咱们也不缺客户,慢慢来。”
就在这时,当铺的门被推开,门口的风铃发出急促的乱响。
一个穿着考究、约莫五十岁上下,但此刻头发凌乱、眼圈乌黑的男人踉跄着冲了进来。他神色惶恐,西装皱巴巴的,仿佛几天没换,与他一身的品牌显得格格不入。
“请问……请问林老板在吗?救……救命!”男人声音沙哑,带着哭腔,一进来就几乎要瘫倒在地。
苏曼吓了一跳,下意识地看向林清音。
林清音放下手中的物件,走到柜台后,清冷的目光落在男人身上。“我是林清音。你是谁?怎么回事?”
“我……我叫赵德柱,在城南开……开了一家古董店‘雅集斋’。”男人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扑到柜台前,双手死死抓住柜台边缘,指节发白,“林老板,救救我!我店里……我店里闹鬼!不,不是鬼,是……是东西!是东西活过来了!”
他语无伦次,精神显然处于极度紧张的状态。
林清音眉头微蹙,指尖一缕微不可察的灵光弹出,拂过赵德柱的眉心。一股清凉之意涌入,让他狂乱的情绪稍微平复了一些。
“慢慢说,什么东西?”她的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
赵德柱喘了几口粗气,颤抖着说道:“是……是一面铜镜!半个月前,我从一个乡下老农手里收来的,说是祖上传下来的,看着包浆厚重,像是老物件,我就收了……可自从那镜子进了店,怪事就不断!”
他脸上露出恐惧的神色:“先是晚上守夜的伙计说总听到有人哭,然后店里的其他古董开始莫名其妙地移位……最可怕的是,三天前,我……我晚上清点货物时,无意中朝那镜子里看了一眼……我看到……我看到里面不是我自己的脸!是一张女人的脸,她在对我笑!笑得我浑身发冷!”
“我以为是我眼花了,可从那以后,我每天晚上都做噩梦,梦见那个女鬼从镜子里爬出来掐我脖子!我老婆孩子也说家里晚上有动静,我儿子才八岁,昨天突然发起高烧,说明话,一直喊‘阿姨别过来’!”赵德柱说到最后,几乎崩溃大哭,“林老板,苏老板跟我说您是高人,能处理这些邪门的东西!求求您,救救我们一家吧!多少钱我都给!我把店卖了都行!”
苏曼在一旁听得脸色发白,下意识地靠近了林清音一些。
林清音听完,心中已有初步判断。能直接影响现实物品移位,并侵入他人梦境甚至影响孩童心智,这绝非普通残念级诡物,至少也是怨念级,甚至可能触及凶煞级的边缘。一面铜镜……她想起了爷爷手札中记载的几种与镜相关的邪物。
“带我去看看。”林清音没有多余废话,直接说道。
赵德柱如同听到大赦,连连磕头:“谢谢林老板!谢谢林老板!车就在外面!”
“清音,我跟你一起去!”苏曼虽然害怕,但更不放心林清音独自前往。
林清音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从多宝阁上取下一枚之前净化过的、有安神效果的小巧玉蝉递给苏曼:“拿着,贴身放好。”
苏曼连忙接过,握在手心,一股温润平和的气息传来,让她心中的恐惧消散了不少。
三人坐上赵德柱的车,一路疾驰,来到城南的古玩街。
“雅集斋”位于街尾,门脸不小,但此刻却大门紧闭,门上贴着一张“东主有喜,暂停营业”的告示,显得异常冷清。
赵德柱颤抖着打开店门,一股混合着灰尘和陈腐气味的阴风扑面而来。店内光线昏暗,博古架上摆放着各式各样的瓷器、玉器、木雕,但此刻在林清音“望气”的视野中,整个店铺都弥漫着一股灰黑色的、带着强烈怨憎情绪的能量场,而能量场的中心,就在店铺最里面,一个单独的玻璃展柜之中。
那里,静静地立着一面巴掌大小、青铜材质、边缘刻着繁复缠枝花纹的——菱花铜镜。
镜面幽暗,仿佛深不见底的寒潭。
在林清音的感知里,那镜面之后,似乎有一双充满恶意的眼睛,正透过无尽的时空,冷冷地注视着闯入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