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溯源”检查的风波虽暂时平息,但陆明心知,那不过是暴风雨来临前短暂的宁静。钱焕如同潜伏在阴影里的毒蛇,其怀疑的种子既已种下,便绝不会轻易放弃。阵枢院虽未深究,但西北区域的“细微杂波”已被记录在案,自己就如同被标上了隐形的记号。
不能再被动等待了。
夜色深沉,陆明并未前往巨石后的“秘处”修炼。他盘坐于简陋居所内,布下隔音禁制,眼神在黑暗中闪烁着冷静的光芒。他需要理清思绪,寻找破局的关键。
硬拼?无异于以卵击石。钱焕修为高出他一层,且心思缜密,必有后手。阵枢院更是庞然大物,随便一名核心弟子都非他能敌。
逃离?周天星辰大阵乃宗门重地,守卫森严,未经许可擅离,等同叛宗。且外界茫茫,他一个炼气五层的小修士,身怀异宝,又能逃往何处?
那么,唯一的生路,或许就在于“险中求存”,在于利用这错综复杂的局势。
钱焕觊觎他的“秘密”,却又忌惮阵枢院,不敢明目张胆动手,更怕逼急了自己,将事情闹大,最终谁也得不到好处。这便是其弱点。
阵枢院关注阵法稳定,对任何“异常”保持警惕,但限于阵法初成、事务繁杂,只要不触及底线,便倾向于“稳妥处理”,避免节外生枝。这是其行事规律。
而自己,最大的依仗并非刚刚掌握的“星轨同调”或“星璇护身”,而是无人知晓的底牌——空灵根的本质,以及怀中的星骸碎片!还有……对那核心阵眼处古老星骸的惊鸿一瞥。
“或许……可以借力打力。”一个大胆的念头在陆明心中逐渐成型。
次日,校验工作照常进行。陆明表现得比以往更加“正常”,甚至刻意在某些简单的校验步骤上,显露出一丝符合他当前修为的、无伤大雅的“笨拙”,仿佛前段时日的高效只是偶然爆发后的回归平庸。
他注意到钱焕观察他的次数减少了,但那种窥探感并未消失,反而变得更加隐蔽、更有耐心。钱焕在等,等一个万无一失的机会,或者等陆明自己露出更大的破绽。
陆明心中冷笑,面上却不露分毫。
午间休憩时,弟子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低声交谈。话题不免又绕到前几日的阵法异动和孙浒的失踪上。
“……听说是核心阵眼有些不稳,引动了星力紊乱。”
“孙师兄也是倒霉,偏偏在那之前不见了……”
“嘘,慎言!阵枢院的赵师兄似乎还在暗中调查。”
陆明独自坐在一旁,看似闭目养神,耳朵却捕捉着每一句议论。当听到“赵师兄暗中调查”时,他心中微动。
机会来了。
他状似无意地站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目光“恰好”与不远处的钱焕对上。陆明脸上露出一丝欲言又止的犹豫,随即又像是下定决心般,朝着山谷边缘一处相对僻静,但并非完全无人经过的林地走去。
他走得很慢,确保钱焕能看清他的方向,并能轻易跟上。
果然,没过多久,身后便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
“陆师弟,独自一人在此,可是有什么烦心事?”钱焕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假意的关切,人已挡在了陆明身前,脸上挂着那标志性的皮笑肉不笑。
陆明停下脚步,脸上适时的露出一丝紧张和挣扎,低声道:“钱师兄……我,我可能知道孙师兄为何失踪……”
钱焕眼中精光一闪,脸上的笑容收敛了几分,压低声音:“哦?师弟知道什么?但说无妨,为兄或可为你参详一二。”他上前一步,隐隐封住了陆明的退路。
陆明仿佛被他的气势所慑,后退了半步,眼神闪烁,声音更低了:“我……我前些时日,偶然在那边的巨石后面……就是孙师兄之前似乎也关注过的地方……感受到一股很奇特,很古老的波动……有点像,有点像……”他故意吞吞吐吐。
“像什么?”钱焕呼吸微微急促,追问道。
“有点像……核心阵眼那边偶尔传出的感觉,但微弱很多……”陆明仿佛鼓足了勇气,快速说道,“我当时没敢声张,后来孙师兄就……就不见了。我怀疑,他是不是发现了那里,然后……然后触动了什么,或是被……”他适时地住口,脸上露出恐惧之色。
这番话半真半假,将孙浒的失踪引向那处“秘地”可能存在的未知危险,同时隐晦地暗示那地方与核心阵眼有关联,价值巨大,但也伴随着莫测的风险。
钱焕的眼神瞬间变得火热起来!核心阵眼的感觉?古老的波动?这与他之前的猜测不谋而合!孙浒定然是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机缘,想要独吞,结果却遭了不测!而这陆明,显然是知情人,甚至可能已经从中得了好处,所以修为才能精进如此之快!
贪婪瞬间压过了理智。他死死盯着陆明,声音带着一丝压抑的兴奋和威胁:“那地方在哪儿?带我去!”
陆明脸上挣扎之色更浓,仿佛在天人交战:“钱师兄,那里……那里恐怕有危险,孙师兄他……”
“少废话!”钱焕低喝一声,炼气六层的气息隐隐压迫过来,“带路!否则,别怪为兄不念同门之谊!别忘了,孙浒是怎么失踪的!”他最后一句话已是赤裸裸的威胁。
陆明“吓得”脸色一白,咬了咬牙,仿佛屈服于他的淫威:“……好,我带你去。但钱师兄,万一有什么不对劲,我们立刻退走!”
“自然。”钱焕眼中闪过一丝得意,催促道,“快走!”
陆明转身,朝着那巨石“秘处”的方向走去,步伐看似慌乱,眼神却冰冷如霜。鱼儿,上钩了。
他刻意选择了一条会经过两名其他休憩弟子视线范围的路径,并且在与钱焕交谈时,声音控制在恰好能被远处之人隐约听到,却又听不真切的程度。他要留下钱焕“胁迫”他前往某处的痕迹。
同时,他空灵根全力感知着周围。他在赌,赌那位“暗中调查”的阵枢院赵霖,或其手下,此刻正关注着这片区域的任何风吹草动!尤其是与“异常波动”和“失踪弟子”可能相关的人和事!
金风未动蝉先觉。他不仅要解决钱焕这个近在咫尺的威胁,更要借阵枢院这把“刀”,来斩断后续可能存在的麻烦!这是一步险棋,但也是目前唯一能破开死局的机会。
两人一前一后,很快消失在林地的阴影中,朝着那决定命运的巨石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