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王殿下驾到——”
廊下太监尖细的唱喏声打破了院落的宁静，秦如霜刚让芳儿收起茶盏，便见贤王身着石青暗纹锦袍，带着一身不容置喙的威压跨进了门槛。
他目光扫过屋内陈设，最后落在秦如霜微微隆起的小腹上，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嘲讽：“秦姑娘好自在，安王殿下上门安抚，若让人瞧见，京中谁不夸你们浓情蜜意？”
秦如霜闻言，脸色“唰”地一白，猛地站起身时裙摆微晃，她踉跄着上前一步，眼眶瞬间红了，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委屈与厌恶：“王爷！您可千万不能信外面那些流言！我与安王之间，根本不是旁人想的那样！”
她攥紧了手中的绢帕，指节泛白，语气里满是嫌恶：“今日他来说的全是些轻薄龌龊的话，我只觉得浑身不自在，满心都是恶心！若不是顾及他的身份，我当场就想泼他一脸茶水！”
说到激动处，她屈膝想跪，却被贤王抬手拦住。
秦如霜顺势抬眼，眼中含着水光，语气急切又带着恳求：“王爷，您当初曾说过，若我真心归附，便会给我一个名分。如今我腹中已有骨肉，安王那边虚与委蛇，您……您何时才肯纳我为妃？”
贤王挑眉，眼底闪过一丝玩味，慢悠悠地开口：“哦？听你这意思，安王他许了你妃位？”
“他是说了，”秦如霜咬了咬唇，语气里带着几分不屑，“却说要等孩子生下来再做打算——说白了，他不过是想等确定我怀的是男孩，才肯给我名分！可我秦如霜虽不是什么金枝玉叶，也容不得他这般拿捏！”
话锋一转，她伸手轻轻抚上小腹，眼神变得无比笃定，声音也压低了几分，带着刻意的引诱：“但王爷放心，我早已找钦天监的人算过生辰八字，又悄悄请太医院的李太医来把过脉，两人都拍着胸脯说，我这胎定是个男孩！”
众所周知，惠安帝登基这些年，膝下共七个皇子，但目前为止连个皇孙的影子都没有。
见贤王神色微动，秦如霜又往前凑了凑，声音里添了几分急切的强调：“我这孩子若是生下来，便是宫里唯一的皇孙——不，您是圣上的嫡长子，那就是名正言顺的皇长孙啊！”
她抬眸望着贤王，眼神里满是“为他着想”的恳切：“王爷，您忍心让陛下的嫡长孙，生下来就顶着‘庶子’的名头，连个正经的名分都没有吗？寻常皇孙或许还能将就，可嫡长孙关乎皇家宗法，关乎您的体面，这分量如何，您心里比谁都清楚啊！”
贤王原本半眯的眼睛猛地一睁，眼中的漫不经心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难以掩饰的光亮。
他盯着秦如霜的小腹，手指不自觉地摩挲着腰间的玉佩，呼吸都比刚才急促了几分。
“皇家最是看重子嗣传承，尤其是皇子们的储位之争，子嗣更是重中之重。”秦如霜往前倾了倾身，声音压得更低，却字字敲在贤王心上，“若是您能比安王他们先有儿子，还是嫡长孙的名分，往小了说，是圆了陛下盼皇孙的心愿，讨得圣心大悦；往大了说，这便是‘早开枝散叶’的福泽，朝堂上那些守旧的宗室和大臣，最认‘立嫡立长’的规矩，届时定会多偏向您几分。”
她见贤王指尖的动作顿住，又趁热打铁道：“安王迟迟不肯给我名分，不就是想等孩子落地，抢这个‘先有子’的先机？可他算错了——这孩子若是记在您的名下，那这‘嫡长孙’的功劳、这争储的先手，就全是您的！到时候，就算其他皇子日后有了儿子，也只能屈居‘皇孙’，永远矮您这嫡长孙一头！”
不得不说，秦如霜这脑子转得是真快，半点没浪费她在深宅后院摸爬滚打练出的眼力见。
她早把贤王的心思揣摩得透透的——这位王爷看似沉稳，实则对储位志在必得，最看重的就是能为他添砖加瓦的助力。
在她心里，海家儿媳的虚名、安王侧妃的身份，根本不值一提。
海家虽是世家，如今海阁老中风海家乱成一团，早已没了往日权势；安王空有野心，行事却优柔寡断，远不如贤王根基深厚、手腕强硬。
唯有贤王侧妃这个位置，才是真正的“潜力股”。
她也清楚，贤王府里如今是有正妃的，但那位正妃娘家势力薄弱，性子又怯懦寡言，在府中如同隐形人一般，别说帮贤王打理内宅、结交外臣，就连在贤王面前说上几句话的机会都少得可怜。
秦如霜打得一手好算盘：只要她能生下嫡长孙，帮贤王在争储路上拿下关键一分，凭着这份“从龙之功”，贤王定然会对她另眼相看。
眼下的侧妃之位不过是个起点，等将来贤王真能登顶帝位，后宫之中，那位形同虚设的原王妃又能挡得住她多久？
到时候这皇后之位究竟花落谁家，还真说不定呢！
贤王望着秦如霜那张梨花带雨却难掩精明的俏脸，心里跟明镜似的。
这女子生得确实美艳，眉眼含情间自带一股勾人的风情，但真正让他动心思的，从不是这副皮囊，而是她那点透人心的机灵劲儿——她太懂他想要什么了。
他的目光落在她隆起的小腹上，眼神幽深难测。
管她方才哭诉与安王的纠葛是真是假，眼下这肚子里的孩子，才是最实在的东西。
若真是个男孩，那便是扳倒秦王、压过安王的绝佳筹码。
圣上盼皇孙盼了多少年，满朝宗室都盯着皇子们的子嗣，这孩子一落地，既能讨得圣心，又能拉拢那些守旧的朝臣，这储位之争的天平，便会悄悄往他这边倾斜。
至于这孩子到底是谁的种？
贤王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
现在纠结这个，未免太过愚蠢。只要他认下这孩子，对外宣称是自己的嫡长子所出，那便是板上钉钉的皇长孙。
生米煮成熟饭之后，谁还敢翻旧账？
即便将来有人嚼舌根，也不过是些捕风捉影的闲话，他手握权柄，一句话便能压下去。
说到底，秦如霜是个聪明的棋子，这肚子里的孩子更是枚关键的棋眼。
用一个侧妃的名分，换一个可能助他登顶的筹码，这笔买卖太划算。
至于秦如霜心里那点想攀龙附凤的小九九，他何尝不清楚？
可那又如何？待他日他真能坐上龙椅，这后宫的荣辱兴衰，还不是由他一句话说了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