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还在那边挖沟渠吗?”
“嗯。那几人虽说腿脚不利索或者手不太灵便,但两人搭伙,当一个人用还是没问题的,干得还挺不错,那边的王员外郎就把他们留下了。”
“这样吧,明天您先带他们过来,让我见见。”
“好嘞,谢谢大姑娘。”万长福满心感激。
怀清自认为不是圣母,不会什么人都往庄子里领。
虽说这些人都是她敬重的军人,但军队里也难免有败类。而且经历了受伤退伍、逃荒、被家人遗弃这些事,谁也不敢保证他们还能保持初心,该防备的还是得防备。
“春音,你去叫一下牛大,问问他明天有空不?”
“牛大陪着小公子跟卫大儒在庄子上种黄豆呢。”
“行,那你见到他,让他明天陪我见见那些人。”
“好的,姑娘。”
怀清见到那几个军士的时候,说实话,内心受到了极大的触动。脸上有疤倒没什么,缺胳膊少腿也不稀奇,甚至有一个连眼睛都没保住。不过比起那些牺牲的战友,他们能活下来,也算是幸运的了。
同情归同情,该问的还是得问。
得知他们都是被家人嫌弃赶出来的,春音忍不住哭了起来,哭得稀里哗啦,反倒让那些人有些不好意思。
其实他们伤残回家的时候,就料到可能会有这么一天,只是心里不甘心罢了。被赶出来也没啥,大不了自己找活养活自己,比起死去的同伴,他们已经很幸运了。
这些人心里阳光,不怨天尤人,还能自力更生,这就足够了。
怀清点头决定收留他们,让田管家帮忙把户籍落到这里,其他的事以后再说。
怀清示意牛大选几个人。
“你、你、还有你,不用去挖沟渠了。”
“姑娘,我们还能干!”三人一听不让挖沟渠了,赶忙着急地表示自己还能干活。
“你们别急,我有别的活计安排给你们。”怀清看向牛大,本想让牛大自己说,可他还是那副闷葫芦样。
哎,算了,还是自己来吧。
“我让牛大组建一支防卫队,由他带队,你们三人是他选的第一批成员。”
赵大、张三、李四一听自己被编入了新队伍,惊喜不已,立刻对着牛大行了一礼,以后牛大就是他们的老大了。
既然要成立防卫队,肯定不能只有这几个人,怀清又让牛大在庄户里再挑几个。
这一下,可把庄户们给激动坏了!
大家都想报名参加,不过顾忌怀清在场,都只是满脸兴奋,强忍着没出声。
牛大却站在那儿一动不动,怀清也不生气,装作不经意地拉过小弟怀诤的手把玩起来。怀诤一大早就被怀清叫起来,这会儿还迷迷糊糊的。
牛大看到这一幕,危险地眯起了眼睛,瞪了怀清一眼,他知道自己的弱点被这个毫无底线的女人拿捏住了。
无奈之下,牛大暗自深吸一口气,调整好心态,认真挑选起人选。张大有张大伟几人一直跟着他练,多一个少一个倒也无所谓。最后,牛大又在庄户里挑选了十二人,加起来一共十五人,组成了一支临时防卫队。
五人一组,每天三班倒,负责在庄子里巡逻。
组建防卫队这事,怀清早就想做了,尤其是年前出了流民那档子事之后,只是一直没有合适的人手。现在好了,人齐了,防卫队也就顺理成章地成立了 。
此事,怀清想起母亲曾说要给大哥他们配备书童小厮。按照母亲的安排,相关人员已被分配给大哥二哥,只是大哥他们暂时还用不上,这些人便留在庄子上,自发地进行巡逻。然而,与从军中退下来的那几人相比,他们的能力就逊色许多了。
在这些人中,谢道运最为幸运,他成为了怀诤的书童,得以跟着小弟一起上课。他家小弟交由张来财的媳妇照顾,张来财媳妇最近伙食改善,奶水充足,有时还能分一些给谢道运的弟弟。而且,谢道运家里女儿较多,也能帮忙照看孩子。能得到大儒的教导,这可是别人梦寐以求却难以实现的事情,可这两人显然还不知道他们的先生就是大名鼎鼎的卫大儒,每天跟着大儒在庄子里四处晃悠。
“姑娘,咱们是不是得先给小公子他们建个小私塾呀?”春音一脸认真地建议道,在她看来,卫大儒之所以带着小公子整天在外面玩耍,是因为没有合适的地方上课。
“不是有书房吗?”怀清有些疑惑地反问。
春音没有直接回答,只是抬眸看了怀清一眼,轻声提醒道:“姑娘该不会忘记之前的事情了吧?”
怀清微微一怔,旋即反应过来,赶忙说道:“这样啊,庄子里房间众多,你随意找一间收拾出来,让他们先在那儿上课。等庄户的民房建好了,就先盖他们的私塾。”
春音应了一声,转身便去收拾隔壁的屋子。
当她们在这里讨论卫大儒时,知县后衙内,阮知县夫妇也正在谈论着卫大儒的事情。
三月三白云寺里发生的事儿,阮晋阳一五一十地告诉了蔡氏。
阮知县近来衙门事务繁忙,不到子时基本回不了后衙。阮晋阳等不到父亲,便先将事情告知了母亲,蔡氏等了两天,才寻到机会向阮知县提及此事。
“你说的可是真的?”阮行之满脸怀疑。
实在难以相信,那可是连皇家都敢拒绝的卫大儒啊,竟然会给一个黄口小儿当先生?
“这有什么不能信的。”蔡氏语气笃定。
“夫人这话可千万别让严珂兄听见,想当初他去白云寺请卫大儒,去了无数趟,腿都差点跑断了,也只得到卫大儒一句‘年事已高,不敢好为人师’。
这一转眼,卫大儒就给夏家小儿当起了先生,真不知道严珂兄听到后会不会气得吐血。”阮行之感慨道,话里虽只提了童侍郎的名字,但大家都清楚童侍郎是在为谁办事。
倘若上头知道了这件事,童侍郎那里不好交代不说,夏家恐怕也会大祸临头。
“你放心吧,人家卫大儒早想到了这一层,直言教导夏家小儿是为报救命之恩。”蔡氏解释道。
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救命之恩更是无以为报。
对于读书人来说,名声至关重要,救命之恩绝不能辜负,否则日后事情一旦曝光,被冠以寡恩之名,那可是致命的,必将遭到天下读书人的唾弃,即便此人是名满天下的卫大儒。
“给人当先生偿还救命之恩,这话不管你信不信,事实就摆在眼前,而且这件事在学子之间都传遍了。某些人就算想为难夏家,也得再找个名头,还得掂量掂量夏家是不是他们想为难就能为难的?”蔡氏接着说道。
“夫人这是何意啊?”阮行之一脸疑惑。
“何意?”蔡氏瞥了阮知县一眼,见他似乎真的不明白,便缓缓说道:“你可知莲花镇金缕衣是谁的产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