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可有进学?”
“我二人进学晚,正经才上了十来天私塾。”
“哪家私塾?”
“我们这般不好找私塾,目前就在田家村的私塾就读。”
童侍郎一想,也对,这两人早过了启蒙的时间,但要到县学,却也不够资格。
“不如……”
谁知刚起个头就被阮知县截去话头。
“不如,我给二位写封推荐信,到弘文学院就读。”
“谢过大人!”怀谨怀谦赶紧拱手道谢,这弘文学院是临元县最好的学府,以前他们是想都不敢想的。
阮知县到案前铺纸,怀谦就很有眼力见的上前帮着磨墨。
阮知县写好推荐信,盖上自己的私章递给怀谨,童侍郎截胡道:“我也署个名。那章远秋认死理,咱俩联名推荐看他怎么拒绝。”说着也在下方署名盖私章。
章远秋是弘文书院的院长,也是他们二人的至交。
怀谨等墨干叠好然后慎重其事地塞进怀里。
“那个”怀谦说了两字,又意识到这里不是自家院子,眼前的两人也不是村里的叔伯,就硬生生住了口。
但屋子就他们四人,怀谦就是再小声他们也是听到了。
“你有什么话但说无妨。”阮知县对这小子的机灵很是欣赏。
“我小弟、小弟他也一起吗?”他刚才光顾着磨墨,压根没看知县大人写了什么。
“那小家伙也是机灵的,放心吧,我给写上了。”阮知县看他们自己得了推荐信还不忘自家小弟,兄友弟恭的,也是感慨这夏家农户出身这家教却是一般富庶人家望尘莫及的。
兄弟两人又是一阵拜谢。
“好了好了,你们坐下给我们说说这冬小麦的事。仕衡不通农事,上次回来说你家种了什么冬小麦,还出苗了?”
怀谨深知这才是招他们进别院的最终目的,遂从头到尾把种植冬小麦的始末娓娓道来。
“也就是说,其实你们也没有具体的依据。”严谨一点,那本冬小麦的种植流程跟注意事项根本无用。
“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
这是小妹说的。
实践,就是不管不问先干再说!瞻前顾后,出不了实践家,也啥事干不成。
“就说因为没有依据,所以我们更要去做,去实践。若一直停留在空想中,那这个依据永远不会出现。”
“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
童侍郎跟阮知县两人喃喃重复这句话,竟一时静默了。
这是后世先辈的至理名言!
怀清说给他们两兄弟听时也是这副模样,很震撼!震撼了许久!
“你家种了几亩?”阮知县觉得这话有点夸大,但也是大实话,若是就他们家那几亩,就是成了他报上去也未必到得了今上的案前。
“望江村,就七家,加起来不过三四十几亩,但我们在桃源庄试种了八十亩。”
“八十亩?!”阮知县双目猛地一睁,怀疑自己听错了,这加起来有上百亩了。
仕衡不是说就村里试种了几亩吗?阮知县看向童侍郎,结果这位童兄竟微闭双眼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
“是的,就在莲花镇东面的桃源庄。”
“那里不是荒地吗?”据说还荒置了许多年了。
“十二顷荒地,但庄内这些年开荒了八十亩,我们买下后将那八十亩全部种上了冬小麦。因种的较晚,目前还没出苗。”
村里的基本出苗了,其他几家也是。
“现在十月中旬,若再不出苗,怕是要霜冻了?”八十亩也拿来试种,这大手笔有点莽撞了。
“也就这两天的事情。庄子上有炕,我们提前烧炕在屋内育了一批苗,若天气降温导致出苗率过低,也有办法及时补苗。”
“烧炕?这能行?”
“大妹说这所有农作物对温度都有要求,南方温暖湿润可以种双季稻,北方也有温室花房。咱这烧炕也可以的,只是只能小面积育苗,大面积搭大棚我们还是达不到的。”
“你这大妹对农事也有研究?”阮知县想起儿子说过这家的大姑娘早年痴傻,今儿瞧了看着倒也机灵。
难道这世上真有这么神奇之事?
“不敢欺瞒两位大人,我家大妹以前心智未开,两月前遭遇火灾,曾经闭息昏死过去;她说梦见了弥勒佛祖对着她眉心一点,她就醒了,脑子也清楚了。就像庄周梦蝶,蝶梦庄周,她也不确定这之前痴傻一场是不是就做了一场梦?
她早前混沌未开却也不是完全不认人不记事,这清醒之后,以前的记忆反而清晰起来。赵先生,就是先前教导我大妹的先生,他对农事颇有研究,也教导了一些。
但,大妹她的确是我们的大妹!”
怀谨对着阮知县一字一句诚诚恳恳地将怀清的事说了一遍,只是隐去了她说的那段经历。
别人许是会信了墨玉保佑大师赐福的话,但眼前两位不是别人;不过,信也好,不信也罢,他们家就这么个情况。
“那倒是一桩奇闻了。”
怀谨从袖口掏了掏,掏出两份手稿。“这是我记录的两份手稿,村里跟庄子的数量不同,土质不同,种植时间也差了几天,我记录的时候分开,日后也好有个比对。”
阮知县拿过手稿比对着着翻了翻,确实,记录的很详细,因目前还刚开始,这手稿还不全面。
“冬小麦如何关系的不仅仅你们一家能不能多收几石粮食,若真成了,我势必要上报朝廷的。”阮知县将手稿递还给他,“好好记录,若有困难来县衙找师爷主薄都可。”
“谢大人。”
大妹果然料事如神,说今天这场宴席知县必定在场,让他带上手稿说不定能派上用场。
今儿得了知县的承诺,回头找上县衙办开垦的事也容易。
等怀谨两兄弟出去后院赴宴,童侍郎才似大梦初醒般,慢慢站起来。
“希良兄这觉睡得可好?”
“甚好甚好!行之可是忙好了?”
“拖你的福,我能不能再进一步就靠这一哆嗦了!”
“瞧你这话说的,多可怜呐!”
人家是没关系托关系也要挤进京官之列,你阮行之是犟牛非要撞破头跌跌撞撞自己爬上来,现在在他面前装可怜。
呵呵,怪谁呢!
“严珂兄这是怪我之前打断你的收徒意图?”
“难不成我还要谢你?”童侍郎名希良字严珂,他刚才有一瞬间是有这个想法,将怀谨兄弟带到京城好好培养,不过也就一瞬间。
“这兄弟俩会不会跟着你离开两说,你扪心自问,这对他们真是好事?”起步太高有时也不见得是好事。
“怎么?你还不许别人走捷径!”
“严珂兄不信大可一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