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入通天古路通道的瞬间,周遭景象骤变。
仿佛穿过了一层无形的薄膜,外界荒凉的暗红色大地与灰白天空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光怪陆离、法则扭曲的奇异地域。
天空是破碎的,呈现出一种不祥的暗紫色,悬挂着几轮大小不一、颜色各异的“太阳”,洒下冰冷、灼热或令人心神不宁的怪异光辉。大地之上,山峦倒悬,河流逆行,巨大的、闪烁着金属光泽的植物扭曲生长,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原始灵气,却也夹杂着各种混乱狂暴的法则碎片,形成肉眼可见的能量乱流,如同无形的利刃般切割着空间。
在这里,神识受到极大压制,目力所及不过方圆数里,再远处便是一片朦胧,被扭曲的光线和空间褶皱遮挡。
“好混乱的法则……”云浅雪微微蹙眉,她感觉自身的青鸾剑意在此地都受到了一定的压制,需要分出部分心力抵御无处不在的能量侵蚀。
苏澈感受则更为深刻。他身负混沌开天剑魄,对天地法则的感知远超常人。此地就像是无数个破碎世界的残片被强行糅合在一起,法则彼此冲突、碰撞,形成了这种极不稳定的状态。但也正因如此,某些地方反而可能孕育出外界难以想象的奇物,或是残留着上古时代的传承碎片。
“跟紧我。”苏澈沉声道。他体内混沌青莲微微摇曳,散发出一圈无形的清辉,将两人笼罩。清辉所过之处,那些混乱的能量乱流仿佛遇到了克星,纷纷平息、绕行,使得他们周围形成了一片相对稳定的安全区域。
云浅雪心中一暖,知道这是苏澈在动用青莲之力庇护她。
两人选择了一条相对平缓的路径,小心翼翼地向古路深处行进。沿途可见不少战斗痕迹,破碎的法宝残骸,干涸的血迹,甚至一些奇形怪状的生物骨骸,无声地诉说着此地的危险与残酷。
行不过百里,前方出现一片巨大的沼泽。沼泽中的泥水呈现出诡异的五彩斑斓之色,不断咕都咕都冒着气泡,散发出令人作呕的腥甜气息。沼泽上空,弥漫着五彩的毒瘴,连空间都被腐蚀得微微扭曲。
“小心,这毒瘴不简单,能侵蚀灵力护罩。”云浅雪提醒道,她指尖凝聚一缕青鸾剑气试探,剑气触及毒瘴,竟发出“嗤嗤”声响,灵光迅速暗澹。
苏澈目光扫过沼泽,眼神微凝。在他的感知中,这片沼泽下方,潜伏着无数充满恶意的生命气息,而且这五彩毒瘴之中,似乎还混杂着一丝极其隐晦的……空间波动。
“绕过去恐怕要耗费不少时间。”苏澈略一沉吟,体内那缕被驯服的归墟本源微微一动,一丝寂灭万物的意韵融入混沌剑意之中。他并指如剑,朝着前方沼泽轻轻一划。
没有惊天动地的剑罡,只有一道细微的、几乎看不见的灰黑色线条,如同画笔般在五彩沼泽上空掠过。
奇异的一幕发生了。
那灰黑线条所过之处,绚烂的五彩毒瘴如同被橡皮擦抹去般,瞬间消失,露出后方清晰的景象。连下方那斑斓的沼泽泥水,也以线条为中心,向两侧分开,颜色褪去,化为普通的淤泥,其中潜伏的恶意气息更是如同遇到了天敌,疯狂向沼泽深处逃窜。
一条宽约丈许、贯穿沼泽的“安全通道”,就这样被苏澈轻描淡写地“画”了出来。
云浅雪美眸睁大,再次为苏澈这新领悟的力量感到震惊。这已非单纯的破坏,更近乎于一种“法则层面的抹除”!
“走。”苏澈率先踏上那条通道。通道两侧的毒瘴和淤泥仿佛被无形的墙壁阻隔,无法逾越分毫。
两人顺利穿过沼泽,继续前行。接下来又遇到了几处险地,有能吞噬神识的幽暗森林,有遍布无形空间裂缝的戈壁,但在苏澈混沌青莲之力和初悟的归墟剑意面前,大多有惊无险地渡过。苏澈也借此机会,不断熟悉和磨合新得的力量,剑道修为在实战中稳步提升。
然而,真正的危险,往往来自于同类。
就在他们穿过一片由巨大水晶簇构成的石林时,异变陡生!
“嗡——”
毫无征兆地,四周那些高达百丈的水晶簇同时亮起刺目的光芒,一道道扭曲的符文自水晶表面浮现,瞬间勾连成一座巨大的困杀阵法!无数道锋利无比、足以切割神魂的水晶光束,自四面八方爆射而至,将苏澈二人完全笼罩!
与此同时,七道如同鬼魅般的黑影,自那些巨大的水晶簇阴影中悄无声息地浮现。他们全身笼罩在特制的黑袍中,与阴影完美融合,气息收敛到极致,直到出手的这一刻,才爆发出森然杀机!
七人动作整齐划一,手持一种奇特的短刃,刃身漆黑,仿佛能吸收光线。他们出现的角度极其刁钻,封死了苏澈和云浅雪所有可能的闪避路线,短刃直指两人周身要害,速度快到极致,没有一丝一毫的多余动作,只有最纯粹、最高效的杀戮技艺!
“暗影阁的‘七星绝杀’!”云浅雪失声惊呼,显然认出了这批杀手的来历。暗影阁是活跃在通天古路及其周边区域的一个极其神秘的杀手组织,据说其成员皆精通暗杀秘术,行踪诡秘,一旦被其盯上,极少有人能生还。而这“七星绝杀”,更是暗影阁中极为出名的一种合击阵法,曾成功刺杀过不止一位洞天境大能!
如此精心布置的陷阱,配合七名至少是法相境巅峰的杀手组成的绝杀之阵,显然是为了苏澈而来,务求一击必杀!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绝杀之局,苏澈眼中第一次露出了凝重之色。这七名杀手单体实力或许不如之前那归墟走狗黑袍人,但他们联手组成的阵法,以及这默契无间、狠辣无比的刺杀配合,带来的威胁程度甚至更高!
“护住自身!”
苏澈对云浅雪低喝一声,面对那笼罩而来的水晶光束风暴和七道索命短刃,他不再保留。
“混沌领域,开!”
以他为中心,一片朦胧的、仿佛天地未分时的混沌光晕瞬间扩散开来,笼罩了方圆数十丈范围。领域之内,法则紊乱,五行颠倒,那激射而来的水晶光束一进入领域,速度骤减,轨迹扭曲,威力大减。
与此同时,苏澈体内混沌开天剑魄发出惊天嗡鸣,一道凝练至极、缠绕着混沌母金与寂灭灰黑气流的剑环,以他为中心,勐然向外扩散!
“锵!锵!锵!锵!”
剑环与七柄漆黑短刃勐烈碰撞,发出刺耳的金铁交鸣之声!火花四溅!
那七名杀手显然没料到苏澈的反应如此之快,更没料到这混沌领域和诡异剑环的威力如此惊人。他们只觉一股磅礴巨力夹杂着侵蚀一切的寂灭意韵沿着短刃传来,手臂剧震,气血翻腾,联手之势瞬间被破!
其中两名修为稍弱的杀手,更是被剑环直接斩断了短刃,护体灵光如同纸煳般破碎,整个人倒飞出去,尚在半空,便被那附骨的寂灭剑意侵蚀,身体迅速变得灰败,生机断绝!
“退!”
为首那名杀手惊骇万分,当机立断,身形就要再次融入阴影。
“现在想走?晚了!”
苏澈冷冽的声音如同死神的宣判。他并指连点,数道蕴含着归墟寂灭意韵的灰黑剑气后发先至,如同索命之镰,瞬间追上了那五名试图遁走的杀手。
“噗!噗!噗!”
剑气入体,没有鲜血喷溅,只有肉身与神魂在寂灭意韵下迅速凋零、化为虚无的诡异景象。转眼间,五名杀手便步了同伴后尘,形神俱灭!
从阵法发动到七名杀手全军覆没,不过短短数息之间。
苏澈挥手散去混沌领域,那片困杀阵法也因失去了主持者而光芒暗澹,最终崩溃消失。
石林恢复了寂静,只有地上几滩迅速消散的黑灰,证明着刚才那场短暂而酷烈的交锋。
云浅雪松了口气,看向苏澈的目光带着惊叹与一丝复杂。苏澈的实力进步速度,实在超乎她的想象。
苏澈则微微皱眉,看向那些杀手消散的地方。暗影阁……看来盯上他的人,比他预想的还要多,而且更加不择手段。
他弯腰拾起一柄未被彻底毁去的漆黑短刃,神识探入,试图找出线索,却发现短刃内部结构极其精密,且设有自毁禁制,一旦主人死亡,便会自动崩解。
“咔嚓。”短刃在他手中化为齑粉。
“暗影阁接单,不死不休。我们被他们盯上了。”云浅雪语气凝重。
苏澈目光看向古路更深邃处,那里法则更加混乱,气息也更加古老。
“无妨。”他平静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正好用他们来磨剑。”
“走吧,真正的古路,才刚刚开始。”
两人身影再次起程,消失在水晶石林的深处。而暗处,或许有更多的眼睛,正窥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