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庆殿里住的所有嫔妃都来给端妃请安，端妃嫌弃她们吵闹，不过说了几句话，就让人都散了。
“端妃姐姐，妹妹来看你了。”
甄嬛甜美的声音响起，端妃初听神色冷峻，很快又笑了起来。
“妹妹是个大忙人，我这里有什么好看的。”
甄嬛和端妃见礼，仔细年纪都能做自己亲娘的女人，似乎未见什么愁苦，不过是鬓角多了些风霜。
“姐姐受苦了。”
端妃摆摆手，“苦是有一些，但怪不了任何人，皇上也是看见我们烦闷，才会让我们出宫祈福的。”
“有几个妹妹年纪轻轻，却偶感风寒，人就那么去了。”
“我从东华门进来，竟然看到阿哥们……”
“唉！到了我这个年纪，什么都想开了。”
甄嬛温柔的安慰，心中却在思量端妃说的话有几分可靠性。无怨无恨，怎么可能呢？
自己当年在甘露寺受了多少苦？
要不是有允礼在，成为她黯淡生活里唯一的光彩，又有了龙凤胎，否则如何能回宫。
这些女人受的苦尚不及她的苦之一半。
甄嬛在打量端妃的同时，端妃同时也在观察这位曾经不得寸步，却倚靠妹妹的死，掌握后宫权力的女子。
在她的眼睛里，端妃没有看到一点上位者对下位者悲惨遭遇的同情，更多的是傲慢。
曾经的华妃是，如今的熹妃也是。
甄嬛套了半天话，都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妥，也就放下心来，回来的五个人里，也就端妃值得她费点心。
祺嫔蠢不可及，膝下无有子嗣不说，就连家族也败落了。鄂敏已死，娘家无人可靠。
比当年的安陵容的家世还不如，完全不用放在心上。
得知几位妃母已经回宫，在养心殿里端茶倒水的六阿哥有了主意。
皇上确实有些不舒服，但不想要年长的儿子们看到他这份虚弱。死了好几个儿子，又过度排斥其他儿子来侍疾，更容易让人看出端倪。
没办法，皇帝就让四、五阿哥过来，后来又加上一个弘润。
三个阿哥分成两派，谁的小心思都在皇帝的眼皮子底下暴露无遗。
“皇阿玛，请喝茶。”
弘历已经足够谨慎，但还是让皇帝猜出了几分心思，弘润这个儿子小了几岁，倒是能沉的住气。
“啪！”
皇帝将茶碗扔到地上，带着五分怒气呵斥道，“不过一个泡茶，都学不好。以后你还能成什么事？”
弘润麻溜跪下磕头，“请皇阿玛责罚。”
弘历和弘昼隐晦的交换了个眼神，两个人都对这个弟弟有些看不起，明显就是个窝囊废。
“你们先出去吧！让弘润在这跪着，什么时候想开了，在宫里让他出去。”
两个阿哥口中答应，后退出了门。
苏培盛弓着身子站在旁边，不敢说一句话。别看他是服侍皇帝的老人，如今天子的心思可是不好猜。
皇帝自顾的批折子，看都不看跪在地上的弘润，弘润也不吭声，就那么低头跪着。
一个下午过去，皇帝看这个儿子还不想开口，只能他来打破僵局了。
“你倒是不像哲妃，她总是温柔似水，一开始像个惊慌的兔子，倒是手艺不错，调的香都不错。”
弘润的睫毛动了动，这是皇帝头一次在他面前说起自己的额娘，就知道有戏。
“儿子，儿子听说端母妃已经回宫了，今日又是几个弟弟出殡的日子。额娘离宫前，总是不放心儿臣两个，让儿臣好好照顾弟弟。”
“儿子愧对额娘啊！”
说罢，弘润拿袖子掩面，痛哭起来。
皇帝想起今天是什么日子，也有些难过，儿子太多，死了几个虽然也伤心，可平日见面的机会都少，感情还是有限。
弘润看出皇帝有些触动，膝行到身前，抱住皇帝的大腿，“皇阿玛，儿臣没了同胞弟弟，万分想念在甘露寺的母妃。水火无情，世事无常，求您能不能让母妃回到宫中，好让儿子尽一点孝心。”
苏培盛等了半个下午，才看到眼前大戏，六阿哥不声不响倒是干了点正事。
后宫里有娘没娘那可是差远了，就说祺嫔的双胞胎，那可是双双落水不治而亡。
里面的弯弯绕绕可太多了，不要小看小主子身边的奴才，有的忠心耿耿，有的害起主子的命可是不含糊。
皇帝想把腿抽出来，没料想六儿子抱的死紧。
他摸了摸胡须，沉吟片刻才同意，“好吧，哲妃出宫这么久，心意也够了，就让她回来吧！”
弘润惊喜的抬起头，整张脸涕泪横流看着好不滑稽，痛哭后的眼睛倒是亮晶晶的。
“儿臣多谢皇阿玛。”
“儿臣多谢皇阿玛。”
皇帝轻轻踢了他一脚，“那还不快点起来。”
弘润依然搂着皇帝的大腿，犹豫的说道，“儿臣还有一事，皇额娘悲伤过度磕破了头，儿臣想请皇阿玛去景仁宫瞧瞧。”
皇帝有些不乐意，下脚的力量就重了些，把弘润扒拉到旁边。
“好你个六阿哥，竟然管起你皇阿玛来了。给你几分好颜色，就不知道天高地厚，滚滚滚。”
弘润在地上打了几个滚，然后起身默默的离开了。
皇帝虽然有些生气，不过等儿子走后，半分怒气都看不到。
苏培盛将腰低的更低些，圣心难测，衰老的皇帝更难伺候，他可要谨言慎行，这把老骨头要是进了慎行司，怕是不能活着出来。
“皇后真的磕破了头？”
“回皇上的话，确有此事。听太医说，是情绪悲伤过度导致昏厥，奴才们猝不及防，才磕破了头。”
皇帝皱着眉想了一会，“传朕的旨意，罚景仁宫奴才一个月份例。”
“端妃她们应该都到了吧？”
苏培盛点头，“娘娘们是中午回的宫，已经去景仁宫给皇后娘娘请了安。本来想过来给皇上磕头，您一直都不得空，就让奴才留心着。”
皇帝摆摆手，“按照她们的品级多发三个月的份例给她们，等朕用完晚膳，再让她们过来。”
“嗻。”
苏培盛出去传旨，在门外给徒弟一个眼神，让他去永寿宫给熹妃报信。
皇帝不容同寻常的操作，怕是大有深意。